我的爷爷,义务养路工


□ 钟德辉

清明节到了,憨厚慈祥的爷爷仿佛又站在那条机耕路上,用木棰夯着填坑的土石……

自我懂事起,老家岩前公社峰贵大队算茗下生产队连接公社只有一条机耕土路,村口的溪流上一座9块枕木用螺丝拼接的木桥,上面还写着“峰贵大队战备桥”几个显眼的大字。为了不被大水冲走,两边都锁上了铁链,这是人们进出村子的唯一选择。

1970年代末,老家岩前都是星期天为墟天。墟天一大早,爷爷会把自己编织的棕丝绳拿到墟市去卖。每次赶集回来,他总要挑一土箕泥土和一土箕石子出去。出于好奇,我偷偷地跟在爷爷后面看看他究竟是去干嘛?

只见他往路上积水的坑槽里倒一些黄土、石子,拌匀,又拿起椿棰把土石夯实。我想:为什么大家过的路,别人不去修补,他一个70多岁的人去补?难道生产队给工分?晚上睡觉前,我问,“爷爷,下午我看见你去补路了,有工分吗?”

“没有工分,我愿意为乡亲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路有坑洼容易让人摔跤,爷爷义务补路的事情已经做了几十年,习以为常了。”爷爷自豪地说。

“为什么别人不补,难道别人没看见?”我又问。

“应该是大家都在忙吧,不管别人什么原因没有补路,我看见了一定会去补的,况且我的儿孙比别人多,我要修的阴功也要多呀。古话说,吃了他人饭,撑坏自家肚;干了他人活,学活自家手。”爷爷回道。

“哦!”年幼的我似懂非懂地感觉到了爷爷的无私。

一天下午,爷爷从城里赴墟回来就躺在床上,还一直咳嗽。我赶紧去找我那民间“医生”妈妈,“爷爷赶集回来就躺在床上了,还一直咳嗽。”妈妈听了转身就走,去给爷爷拔草药了。

我正好回到爷爷身边,爷爷让我去把他大弟弟找来。我飞跑到隔壁去找大叔公,嚷道,“大叔公,爷爷让你过去一下,好像很急。”

“好,我就来。”大叔公说着就往爷爷房间走去。

记得那天下着雨,大叔公穿着蓑衣戴着斗笠,挑着爷爷的土箕和他常用的补路工具冒雨出去了。原来爷爷是让他弟弟替他去补路啊!自己不舒服也不忘路上还有几个坑没有填补。爷爷日积月累地补路,已经把义务养路当成自己的责任担当。

因为奶奶在我出生之前就走了,我从3岁开始就和爷爷睡,一直到15岁。听他的故事最多的是我,知道他最多的也是我。

1989年4月,爷爷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临终前他把自己的补路工具交给了大叔公:“石头古(大叔公诨名),养路是修阴功啊!我们发挥余热铺好子孙路,既是一种修行,也是老有所为。以后你一定要尽心尽力。”说完爷爷就安详地闭上了双眼。再后来我也成了一名职业养护工,我深知养路来不得半点马虎,必须做到坑槽不过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