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兰花事


□ 钟 娴

这些日子,随意一搭眼,便被路边的玉兰花吸引住了。

一树树玉兰,雪白,或淡紫,花瓣簇拥着花蕾,密密匝匝地俏立在枝头。哪一朵,都开得雍容尔雅。光秃秃的枝头,被白鸽子紫鸽子似的花朵缀着,变得神采奕奕。

实在是有些憨了。那些有心机的,都拿捏着分寸,开得矜持含蓄,犹抱琵琶半遮面。玉兰的性情却要直率许多。要开,就一意孤行地舒展。哪怕没有一片绿叶的衬托,也要开得饱满丰腴,洋洋洒洒,绝不拖泥带水。

读过一首写玉兰的诗:“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遗霓裳试羽衣。”把花朵儿的冰清玉洁、出尘脱俗表述得尽致淋漓。微风拂过,枝条摇曳,花朵儿迎风起舞,清香四溢。霓裳羽衣随风飘落下来,一片刚好落在我的脚跟前。信手拾起放在手心里触摸,温润如玉,芬芳更胜于蓝。不由痴想,花名玉兰,竟是十二分贴切。

正赏花,一场雨不期而至。李渔说玉兰:“众花之开,无不忌雨,而此花尤甚。”我暗自庆幸遇上的不是急骤的倾盆大雨,否则我眼前的一树好花,定然如李渔所言尽皆变色矣……细绵的雨丝飘洒在花瓣上,通体水灵的玉兰花更显清丽脱俗,美得如梦似幻。我伸长了脖子仰,简直被它惊呆了。

张爱玲却对玉兰有嫌恶之态。她的散文集《流言》里有一段描写玉兰的文字:“花园里唯一的树木是高大的白玉兰,开着极大的花,像污秽的手帕,又像废纸……从来没有那样邋遢丧气的花。”玉兰花的品种众多,我不知道张爱玲形容的是不是我眼前风情万种的玉兰,但还是对她的见解不以为然。想来定是当时张爱玲和后母发生口角,遭父亲打骂,被幽禁在家的缘故。即使窗外的风景再美,也无心观赏。若是她能在心情明媚时遇见一棵开得明媚的玉兰,定能对她生出欢喜吧?

玉兰花不仅好看,还能入馔食用。清代《花镜》中记载“其(花)瓣择洗清洁,拖面麻油煎食极佳,或蜜浸亦可”。曾吃过玉兰花瓣与面粉、鸡蛋一道制成的玉兰花糕。时隔多年,玉兰花糕的滋味如何,我早已记不清了。但想想糕点里有一味玉兰花做食材,咬上一口,该是唇齿留香。玉兰花也是功用极多的药材。母亲长期受鼻炎困扰,某日听到偏方,将玉兰花以开水冲泡代茶饮,有通鼻之效。一试,果然。

如此说来,玉兰花来到尘世的每一天,都是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