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娴

天气转凉，又到穿毛衣的时候了。

打开衣橱，高领、圆领、鸡心领的毛衣细数一下，竟有七八件，这些都是母亲给我织的。母亲几乎每年都会为我织一件毛衣。

不久前，母亲又问我今年织高领好还是圆领，其实我是不稀罕的。现在商场上各类品牌毛衣琳琅满目，款式时尚，色彩图案也丰富。周围的同事穿的毛衣都是买来的。

我不屑一笑：“妈，今年你就别忙活了，干脆买一件羊毛衫。”母亲坚持自己的主意：“羊毛衫哪有妈给你织的毛衣厚实啊。”

第二天，母亲特意买了我喜欢的鹅黄色毛线。每天忙完家务，母亲就拿出毛线团、毛衣针，坐在沙发上埋头开始织毛衣。只见竹制的毛衣针随着母亲的手指上下翻动，针头上不停缠绕的毛线穿梭自如，在母亲的手里慢慢变成了条纹花样的一小块毛衣。一次我午睡醒来，准备出门上班，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母亲低着头睡着了。她的手里，还拿着毛衣针，手指上有一条浅红的印痕。

毛衣织到快一半的时候，我打量了一番这件“半成品”。我笑着对母亲说：“这种条纹跟衣橱里的差不多，你织的毛衣过时啦。”母亲听完呆了半晌，我才意识到自己说出的话太过分。母亲没有计较我的口不择言，跟我沟通了花纹样式，就把竹针拨下来，开始拆。“半成品”在母亲一抻一拉间恢复成了一个个毛线球……天气渐冷，为了能让我早日穿上新毛衣，一段时日，每天临睡前，都能看见母亲一针一针来来回回地织毛衣。终于，新毛衣赶在第一波寒潮来袭时大功告成。

这件毛衣和我之前的毛衣款式大不相同，窄腰身、长下摆，上面均匀地织上了大菱形图案的纹路，从领口一直延伸到毛衣底部。但同样针法细密，质地厚实。“赶紧试试，看妈的手艺怎么样？”母亲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抬起头和她对望，恍然发现，母亲变得苍老许多，曾经一头乌黑的秀发隐隐泛白，眼角的鱼尾纹清晰可见……

我五味杂陈地穿上毛衣，毛衣很合身。细密的针脚将寒气阻挡在体外，一股暖流涌遍全身。我的眼前不断晃动母亲坐在沙发上埋头织毛衣的画面。母亲看着我，自顾自说：“妈现在眼神不好，再过些年，恐怕你不容易穿上我织的毛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