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仪式感,打糍粑


图为打糍粑。林建德 摄

□ 宋客

每年农历六、七月,田间的稻谷收割了,为庆贺丰收,并祈求来年丰稔,于是民间有“吃新”之俗。

吃新,当然是吃最新出产的禾米以及用禾米做成的各种糕、粄和糍粑。

糕,有年糕,米糕;粄,有甜粄、味粄、煎粄、黄粄、禾米粄、老鼠粄等,性质相同,只是说法不一,做法不同。糕和粄均由新出的稻米加入适量的糯米碓成米粞,掺入温开水和合揉成粄团。底部垫蕉叶,置放在一个篾制的盘篮里蒸熟,即为糕;掇取粄团的一小块揉成或圆或扁或长条形的粄,蒸熟,依色、香、味程度不同或掺入食材不同,即成黄粄、甜粄、禾米粄、老鼠粄,油炸即为煎粄、味粄。这些粄或清滑爽口,或口齿留香,成为美食一绝。

然,民间“吃新”,最具时尚的还是打糍粑。

因为打糍粑不仅能果腹,“打”的过程还有满满的仪式感。

稻谷收成,欢呼雀跃,青黄不接瓜菜代的难挨的时令终于过去,因此要庆贺丰收,要感谢神明佑护,是神明保佑天地万物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又是一个丰收年。

为表达感恩之心,打糍粑敬神最为虔诚。

这不,刚刚收成的糯谷要砻成米粒,米粒要在水中浸泡至松软,然后倒入饭甑用猛火蒸熟;蒸饭前得提前把闲置一年的石臼洗刷干净,还有那架在屋角的T形杵棰,一遍又一遍,直刷得石臼光亮照人,杵棰一尘不染。开打了,热气腾腾的糯米饭快速倒入深深的石臼,一名精壮的男子光着膀子,站成马步,操起杵棰,把散开的饭粒一杵一杵用力往臼心碾击。石臼身边蹲着一个脸色绯红的少妇,身旁置放一个盛满凉开水的陶盆,等散开的饭粒被击成黏糊状,只见那男子把杵棰高举在半空,“砰”“砰”“砰”,每一杵都击中石臼,甚至击穿饭团,直触臼底,发出天籁般的回响。石臼边的少妇,眼疾手快,手脚麻利,每当杵棰从饭团中抽出,便双手粘水,把杵棰触部捋一遍,以免杵棰挥起时带出饭团碎末,曰“救粄”,同时把臼内打散的粄团迅疾往臼内挤压集中。双方配合默契,杵棰落,救一次;救一次,杵棰落,如此反复,围观的村民发出爽朗的笑声。

是啊,男子一仰一俯击打间,迸发着生命力的顽强,成为乡村社会创造美的生活剪影;女子一仰一倾粘洗间,散发着温柔慈爱的母性光芒,成为孕育生命的原生动力。这不,男子挥动杵棰,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析出,顺着赤色的肌肤滑落;女子晃动的身子,手忙脚乱、气喘吁吁、略带害羞的表情以及从脸颊上沁出的汗滴,活脱脱一副“又惊又喜心又慌”的尴尬。

如此情景,围观的村民,一边喊“加油啊”,一边窃窃私语,七嘴八舌,或揶揄,或诙谐,或戏谑,插科打诨,笑声连连,有期许,也有赞美,内心深处却又蕴含觊觎、窥探、臆想、猜测的心以及对生命的敬畏!

糍粑打好了,满满一大盆,女子围桌或站或坐,把大块的糍粑团掇成一块块,粘上白糖,撒上芝麻或炒熟的黄豆粉,先敬天地神明,再大快朵颐,风卷残云,直吃得双目翻白,肚子滚圆……

累了,就放下担子享受片刻的美好;

年年岁岁,我们就这样走来,伴着艰难困苦,感恩谢恩,继续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