棕叶扇,情悠悠


巫庆明 巫安明

离开家乡数十年,老家旧宅边那几棵棕树却成了难以抹去的记忆。褐色的树干、叶片婆娑的沙沙声、新长出未成扇形的嫩枝条、阳光穿过叶隙的光线,这些画面时常呈现。

看见棕树,便想起老父亲当年编织棕叶扇的往事。

夏日,骄阳似火,低矮的房屋内闷热得如同蒸笼。这时,父亲便利用空余带我们来到棕树前开始他的操作:借助木梯爬上棕村顶部。只见他挑选出最为鲜嫩、最适宜的未开成扇形的嫩枝条,小心翼翼带柄割下。我在下面,扶住梯子,抬头注视他在上面的一举一动,眼中充满了好奇与等待。

回到家中。父亲先是用开水煮嫩叶条,捞出晾干,数日漂白后,将叶条分成两半破开,上部带骨部分用作编扇面,下部柔软部分折至带柄处一起绑扇把。他粗糙却灵巧的手指翻动在棕叶间,好像在弹奏动听乐曲。接着,按上下两部分梳理破开,去掉多余的部分。他熟练地将叶片折起、翻转,一道道工序有条不紊,很快嫩棕叶条在他手中逐渐有了扇子的雏形。

我的目光随着他双手翻飞,大气不敢出。其间,父亲不时抬眼看看我,笑着给我讲解要领。不一会儿,一把带着清新植物香气的寿桃形棕叶扇便完工了。扇面上交织的叶脉,如同天然的经纬,灵巧的收边,透出质朴的美感。

编织棕扇,看似简单,其实不易,需耐心细致。手编、脚踩、腰弓,扎紧、压平。每每编好,父亲先挥动着试试风力。然后,满脸笑容地递到我手中: “拿去,凉快凉快,别热坏了。”

“扇子在手中,时时有凉风。”父亲编织扇子的技艺,据说是一次在县城开会时,同住一间房的村主干传授要领的,经自己琢磨,日臻完善,在家乡流传好长时间。

繁星点点,挂在天边,劳作回家的父母亲与我们围坐在屋外纳凉。父亲新编的棕扇便成了驱蚊散热的利器,他缓缓摇着扇子,一边为我们驱赶蚊子,一边讲古(故事),“薛仁贵征东”“猴精鬼三打白骨精”......父亲讲着讲着辅以动作。精彩的地方,竟引得我们哈哈大笑。兄弟姐妹九人坐在椅子上,躺在长条凳子上,有的还睡在草席上,仰望星空,享受着父亲的疼爱。那百听不厌的故事像催眠曲。

岁月不居,寒去暑来。多年后,家里先是有了电风扇,后来添置空调。棕扇孤零零地挂在墙上,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成了我们的一种念想。

棕树依旧在风中守望,可老父亲却离开了我们。抚摸着棕扇,似乎还能感受到父亲递过来的余温。过去的时光,再也回不来。如今,棕树找不到几棵了,很少人再会编棕扇,取而代之的是纸扇、折扇。

父亲用爱编织的棕扇,用爱造就的清凉与温馨,伴着岁岁年年,永驻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