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飞 绘

■ 廖任梅

近日，陆续收到几位朋友送来的粽子，蓦然发觉，端午将至，节日氛围渐浓。

友人喝茶闲谈，聊着聊着，便说起了粽子，大家讨论着粽子要包什么馅料才好吃。有人说，粽子最好放点海蛎干，吃起来有海鲜的美味；有人说，粽子还是做豆子粽好吃，可放红豆、绿豆、花生之类；也有人说，其实还是碱粽好吃……关于粽子的讨论很是热烈，而此刻，外面淅沥沥下着小雨。

“碱粽”和“细雨”，触动了我回忆的弦。思绪飘飞，回到儿时，回到奶奶身边……

奶奶个子不高，慈眉善目，擅长讲故事。而早年丧夫，一个人拉扯三个孩子的艰苦岁月，让这位柔弱的女子不得不早早挑起重担，成为一大家子的主心骨。

每到端午，便是奶奶大显身手的时刻。全家老老少少，数奶奶粽子包得最快最好，而我，只能给奶奶打下手。那时候，过节是很隆重的事，孩子更是在心里期盼了许久许久。当奶奶说，“该去摘点粽叶回来了”，我就特别兴奋，终于盼到这一天了！于是屁颠屁颠跟在妈妈的后面，去山上摘粽叶。我们会挑选大片而且完整无破损的箬竹叶子，采摘下来，装上满满一篮，带回家中清洗干净，晾干备用。再去砍几扇棕榈叶，就是绑粽子的绳子了。砍回来的棕榈叶撕成细长条，像极了女子披散的长发，亦成了我们的玩具。

端午节的前几天，选个空闲的日子，奶奶一早起来，用碱水泡好糯米，把晾好的粽叶和棕榈叶用热水浸泡一番，就要包粽子了。奶奶坐在宽敞的厅堂，前面是一大盆经碱水浸泡微黄的糯米，粽叶放在盆的边上，棕榈叶则倒挂在了高处，垂下的叶须在奶奶触手可及的位置。我与家中姐妹，各自端个小板凳，围坐在奶奶的边上。孩子们叽里呱啦喧闹着，奶奶手脚麻利地包着粽子，不时与我们一起开心地笑起来。一家人整整齐齐、快快乐乐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事情。

奶奶拿过两片粽叶，叠在一起，手灵活地一转，叶子就卷成了漏斗状，满满地填上糯米，填到溢出来的样子，把粽叶尾部往前折，按紧压实，再往下折叠，一个棱角分明、小巧可爱的四角粽就显露出最初的模样。奶奶随手拉过一根棕榈叶须，翻转几下，捆扎紧实，粽子就挂在了绳子上。不一会儿，棕榈叶上“长满”了粽子，沉甸甸的。再换一扇棕榈叶，又有了一串粽子。我看奶奶包得轻松，感觉挺好玩，便想尝试一番，闹着要学包粽子。奶奶放慢了手上的速度，一步步教我，只可惜，

我没有动手的天赋，

不是叶子松散着漏出糯米，就是包出的粽子丑得不成样子，于是，知难而退，乖乖当起观众。

柴火早已烧得“噼啪”作响，灶上的大铁锅里是翻滚的沸水，粽子包好，便全部下了锅。粽子的清香缓缓从锅盖边缘溢出来，我贪婪地嗅着，不停地咽着口水。过了许久，我终于拿到了热气腾腾的粽子，迫不及待地剥开青绿色的粽叶，粽叶和碱水混合的清香扑鼻而来，黄澄澄的粽子，就这样晶莹剔透，发着油亮的光，出现在我眼前。沾着白糖或蜂蜜，一口咬下去，又香又甜的味道一直到我的心里。

粽子出锅后，奶奶派我们去给街坊邻居送点尝尝鲜。我提着粽子到邻居家，那些大妈大婶们总是一个劲地夸赞：你奶奶真是手巧，包出的粽子又好看又好吃，什么时候到你家里学手艺去……

粽香，如期飘荡在端午时节。而我挚爱的奶奶也已离开我们二十多年了。我的思念，也一如这粽香，绵绵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