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泓碧水自清流


□ 童爱群

一条明净的河流,携着温润的风,从逶迤的山间缓缓而来。过文亨、莲峰、林坊、隔川、塘前、揭乐……蜿蜒百里,终归完成与主动脉闽江的交融。自高山而丘陵,自山林而沃野,它一路欢歌。

此刻,我站在河畔,感受着它汩汩跃动的经脉。对着这条和我们同喜同悲、朝夕相伴的母亲河,我不止一次地凝视、询问,这是一条怎样的河流?它有着怎样的密码和信息?

临水而居,择地安生,一代又一代小城人,枕着它潺潺的流水声繁衍生息。这条清流滋润良田,哺育生灵,汇聚起小城奔腾的力量……

1933年2月,注定在小城的历史上写上厚重的一笔。那个漫漫长夜,面对黑云压城、穷凶极恶的保安团匪徒,为保存队伍实力,为掩护其他人员突围,身为县委书记,年仅26岁的他与敌人奋力拼杀,光荣牺牲。

最早知道“明光”这个英雄的名字,是和诸多地名或风物联系在一起的。童年不谙世事,却喜欢走大街逛小巷,“明光影院”“明光新村”“明光巷”……地名虽耳熟能详,却未能深究其由来。直至前几年有幸编审《连城红色故事》,才更多了解红色印记。李明光、沈邦翰、黄富群……一串串从碧水清流走出的名字,让这条母亲河流溢荣光。

查阅资料,“李明光,1907年生于广东省大埔县高陂古野乡鹤山(古西)村,出生于贫农家庭。民国十四年(1925年)在高陂教书时,即以学校为阵地,宣传国共合作的方针,提倡并参与工农运动……”一介教书先生,在乡村,他可让生命时光从容消闲,可伫立于山野自由自在的原风中独善其身,把生命光华悠然消融于家乡的清风明月中。可国破山河碎的年代,他无法超然物外,而是碧血丹心,兼济天下,甘做革命征途的小火星。

穿过小城的西门闹市,拐进幽深狭长的巷子,一座青砖灰瓦的院落显得孤寂而寥落,但赫然在目的“连城县苏维埃政府旧址”的标识,却让人有层云满胸、历史袭来的感觉。一砖一瓦,一桌一椅,简陋的陈设,仿佛在诉说着革命历程的艰难,也在诉说着风雨如晦年代的豪情壮志,一幅小城波澜壮阔的革命画卷徐徐铺陈。

春日明媚的暖阳径直照在土坯院墙上,投下耀眼的光影。小小的院落,彼时却是小城如火如荼的革命形势中有力跃动的心脏。院墙上,红色标语虽已被风侵雨蚀而模糊难辨,但却留住了一种记忆,一种精神,凝聚成小城的信念之魂。

一切都在快速地变化,这座残损的老宅却还是那么固执地坚守。院落外,是几丛嫩绿的修竹,清影婆娑,映在文川河的柔波中。文川河奔流的方向,是许身报国的方向,也是追求生命价值的方向。

溯河而上,不远处即是小城人通称的“大桥上”。其周边一带,是小城墟日的小商品交易区。钟灵毓秀的小城,每逢圩日,这里人头攒动,商贩麇集。四乡八邻的乡亲捎来的土鸡鸭兔,各色时令菜蔬,还有小摊上琳琅满目的香菇、莲子、木耳、粉条,撩人眼球。更有支起八仙酒桌的,客家米酒醇香可口,浓而不烈,几碟花生或炒黄豆,却喝得过瘾,兴尽而去。大桥上一派温馨祥和,氤氲着小城原汁原味的生活气息。

人们漫步在绿柳拂堤的沿河路,凝视这碧溪清流时,是否会饮水思源?身为连城县委书记的李明光访民情、察民生,在上游邓光陂修筑堤坝,让任性散漫的水流变得轻盈柔情,既灌溉农田,又引河入城,解决百姓饮用水问题。

河水泛起微波,水花在岸边绽放,春阳薄薄地摊开,向河滩弥漫。润泽的河风,让石子山春意盎然。这里,灌木丛吐着新绿,静谧的风中弥漫着温润的清香。几畦土膏肥腴的菜地,虽是草盛豆苗稀却也有株株油菜花摇曳着小巧的身姿。虽是城区一隅,这里却远离了城市的嘈杂、喧嚣。

那个凌晨,枪林弹雨撕碎了小城的宁静。誓死捍卫革命力量的游击大队,与纠集了大批乌合之众的保安团匪徒,在这里进行了一场血战。李明光英勇牺牲。

硝烟散去。遥远的岁月虽已成为人们的记忆,而被信仰浸润得无比清亮的小城之魂,不会因时光的流逝而消失,相反,一位英雄的传奇,书写了小城的骄傲与光荣。

一河如练,“红”“绿”交映,“古”色生辉,一个秀美宜居的小城已悄然崛起,而这碧水清流已把小城散落的记忆收拢,为这座小城涂上了一抹永恒的嫣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