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鸿祥

每当夏秋时节，麦子黄熟，在闽西山乡的树林里，就有一种鸟儿凄苦、悲切地叫唤：“麦子黄哩，大大！”“麦子黄哩，大大！”（长汀客家话，“大大”即爹爹）。即使到了黄昏，百鸟归林了，这种鸟儿还会在寂静的山林里凄厉地叫着：“麦子黄哩，大大！”那声音使人听了心头阵阵发紧。这是什么鸟？为什么会这么叫着？在长汀流传着一个凄美的传说。

很久以前，在长汀乡村，有一家三口，夫妻两人和一个乖巧的女儿，女儿叫蔗姑。全家靠租种地主黄老财的几亩薄田，除了交租就所剩无几了。每年春荒，就靠挖野菜度日。在苦水中煎熬着，蔗姑从小就帮助家里到田里劳作，上山砍柴，割草，担粪，样样都做。转眼蔗姑长到13岁了，父母亲看着女儿慢慢长大，憧憬着她将来嫁个好人家，免得再吃这么多苦。谁知天有不测风云，蔗姑的母亲不幸染上瘟疫，撒手而去。正是春荒时节，哪里有钱购买棺木。父亲不得已向黄老财借了两斗麦子，换了一副薄木棺材，才将母亲埋葬了。

黄老财说好了，要将蔗姑典当给他家当丫头，说好典当一年，待第二年麦子黄哩就赎回女儿。

临分手时，父女含泪不舍分手。蔗姑再三对父亲说：“大大，明年麦子黄哩，你一定要来赎我。”

蔗姑父亲反复对女儿说：“蔗姑，我的好女儿，你耐心忍受一年苦，等到明年麦子黄哩，大大一定来接你回家。”

就这样，蔗姑为了葬母，典当给黄老财当了丫头。蔗姑自从进了地主家，样样脏活、累活都要干，一不顺心，就被打被骂，处处受欺，蔗姑三餐目汁淘饭。但是，蔗姑牢记父亲的临别话语，等到麦子黄哩，大大就会赎自己回家。

蔗姑忍呀，盼呀！好不容易盼到播下麦种；又忍呀，盼呀，好不容易盼到麦子抽芽；又忍呀，盼呀，好不容易盼到麦子杨花；又忍呀，盼呀，终于盼到了麦子灌浆、勾头、黄熟了。蔗姑坐立不安日夜叨念：“麦子黄哩，大大！你快来接我回家吧！”

然而，一直到麦子收割晒干入仓了，蔗姑的父亲还不见踪影。晚上，蔗姑对着夜空，一遍遍念叨：“大大，麦子已经黄哩，你为什么还不接我回家？大大，麦子黄哩，你为什么还不接我回家呀？”蔗姑伤心得流了多少泪。

善良的蔗姑，哪里知道，蔗姑的父亲自从典当女儿回家后，一急二愁三劳累，不久得了急症也一病归天了。临死时一直喊：“蔗姑，我的好女儿！大大对不住你呀！”

蔗姑没死心，她认为是父亲一时凑不足钱来赎她，所以她还是耐心地等，日夜盼望。又到了麦子播种的时节，又到了麦子扬花了，又到了麦子黄熟了，一年又过去了，蔗姑仍然没有等到父亲来接她回家。

就这样，三年过去了，蔗姑16岁了，她一直没有等到父亲来赎她回家。蔗姑日日以泪洗面，心里悲戚地叨念着：“大大，你为什么不来赎我回家呀？”

黄老财见蔗姑已经长大，三年了还不见她父亲赎她回家，他让家丁去打听，原来蔗姑父亲早已去世。前段时间，隔壁村80岁的刘来富刚死去老婆，正托人要找个续弦。黄老财灵机一动，我倒不如将蔗姑卖给他，还可以得了一笔银子。黄老财和老婆一商量，说干就干，今天晚上就让刘百万将蔗姑迎娶过去。她们商量的时候，正好被烧火婆婆听到。

傍晚，蔗姑割草刚刚回来，烧火婆婆偷偷将事情告诉了蔗姑，让蔗姑赶紧从后门逃走。这时大门外响起了娶亲的鼓乐声，蔗姑立即从地主家后门逃了出去。

夜正黑，蔗姑只管捡路跑。黄老财发觉了，马上带人点着灯笼追赶。蔗姑一时慌张，黑暗中迷了方向，只好朝山上攀爬。最后蔗姑来到一处悬崖边，怎么办？前面是万丈悬崖，后面是地主和家丁。蔗姑横一横心，望一眼家乡，悲喊一声：“麦子黄哩，大大！你为什么迟迟不来接我回家啊？！”说完纵身跳下悬崖。

第二天，村民发现，有一只鸟儿盘旋在空中，不断悲切地叫着：“麦子黄哩，大大！麦子黄哩，大大！”

人们为了纪念蔗姑，为这种鸟取名“鹧鸪”。每到麦子黄熟的季节，鹧鸪就会悲啼：“麦子黄哩，大大！麦子黄哩，大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