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外婆
□ 苏吕唯
掰着手指头算来,外婆离开我们已有20多个年头了。外婆活了近90岁。外婆对我影响至深,“要记别人好,不记别人孬”“害人之心不可有,帮人之心不可无”,便是外婆常提起的做人做事的道理。
外婆出生于漳平县城一个小康之家,父亲是广东做买卖来到漳平的,遇到了外婆的母亲,便留在漳平做了上门女婿。还听外婆说过她小时候看到红军打白军,应该是红四军出击闽中途中攻打漳平县城的场景,白军指的是当时的国民党城防团。
外婆10岁左右,母亲便去世了,父亲随后也离开漳平回广东。原来,外婆的父亲在来漳平之前已在广东成家。没了这边妻子的牵绊,他想带外婆一起回到那个家,但外婆担心她的到来会给那个家带来矛盾,于是选择留在漳平,代替自己的母亲照顾年迈的外婆。
外婆的外婆还在世的时候,舅舅看外婆一个小姑娘,没有父母亲的照顾,怜惜她,就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女儿一样。后来,外婆的外婆去世了。没有上辈人的压制,舅妈的本性就逐渐地表露出来了。她觉得外婆吃她家用她家的,以后还要分家产,于是对外婆横挑鼻子竖挑眼。为了不让舅舅为难,外婆对舅妈的无事挑理逆来顺受、从不顶撞,对舅舅和舅妈也尽一个晚辈的义务,把舅舅的几个孩子当成自己的亲弟弟亲妹妹一样看待,没有因为舅妈的恶劣态度而改变。
到了待嫁年纪,外婆的舅舅就张罗着外婆的嫁娶之事。此时的外婆长得花一般美貌,在小县城里很是出众,最终,在众多的求亲者中,她选择嫁给了前洋坪(漳平市西园镇)保长。然后,生活总是那么离奇曲折,保长自从外面带回来一个小老婆之后,就渐渐地疏远了外婆,外婆不得不离开那个家。
正在外婆绝望时,她迎来了生命中的第二个男人,也就是我的外公。外公是一名船工,住在前洋坪上游的松树坂(西园镇钟秀村)。外公是名副其实的穷汉,靠种地为生,农闲时跑船往来于村里和县城,途经前洋坪。看到外婆受到欺负,外公便会在船上远远地安慰她几句。外婆看这个男人对自己知寒知暖,是一个老实厚道的男人,便问外公是否愿意娶自己。作为穷人家的外公没想到会有大户人家肯嫁给自己,心里自然乐意,但担心保长有权有势,心里害怕。在外公左右为难之际,外婆让他不用担心,她会把事情处理好。
外婆找来左邻右舍,与保长当面锣对面鼓地说清事由,用净身出户的条件换来了保长的一纸休书。外婆带着两个大姨离开保长家,来到松树坂。结婚之初,外公担心保长找他麻烦,不敢再跑船。两人只能在村里种些田地、养些鸡鸭过活。没过几年,解放军攻下漳平县城,漳平全县解放。保长家被贫苦老百姓打土豪分田地,外公再也不用提心吊胆过日子了。
甜蜜的生活在他们眼前徐徐展开。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结婚多年不曾生个子嗣传宗接代。外公并不是很在意,但外婆执意要抱养一个儿子接续香火。在外婆的坚持下,外公用几大柜粮食换了一个男孩,这就是我的舅舅。外婆待舅舅如同己出,不舍得说句重话、动一个手指头。也许是老天被外婆的善良所感动,40岁那年,终于生下一个女孩,这就是我的母亲。
外婆命运多舛。母亲刚出生没几个月,外公就撒手人寰,留给外婆四个大大小小的孩子。外婆既当娘又当爹,下地种田,回家煮饭。乡亲们看到她一个寡妇带着四个孩子不容易,介绍本村一个鳏夫,也就是我的另一个外公。他妻子去世早,膝下还有一个女儿。在乡亲们撮合下,两家合成了一家。但没过几年,这个外公也去世了,不仅不能再为外婆分担肩上的担子,还留给外婆一个女儿。面对这样一大家子,五个孩子,外婆一个都没有遗弃,独自抚养他们长大成人。
我的外婆,纯朴善良,坚强坚韧,一想起她的经历,总让我感慨万千,怆然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