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母亲
□ 丘贵荣
母亲是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离开我们四年多了。她那深情的笑容如同阳光的柔情沐浴在我的身上,即使是阴雨霏霏的日子,我也能感觉到母亲的爱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
母亲是一个童养媳。那时候家里穷,父亲兄弟姊妹五个,父亲是长子,祖父怕没有钱给父亲讨媳妇,早早地就为父亲相中了邻乡三洲镇黄氏的第五孩叫“五秀妹”的,说母亲相貌好。外祖父家是“黄氏惊风散”的嫡传,会帮人治病,家境尚好,常常接济祖父。祖父在“大炼钢铁”的年代去烧炭,不幸把腿摔断了,一直无法干农活。但是祖父执拗地认为,“一定要让儿子念书”,父亲和叔叔们都读书了,家里的农活全部压在祖母和母亲身上。父亲高中毕业后,家里实在无法再让父亲读书深造了,只好回到村里务农,因为有文化,担任了村干部,并和母亲结婚。
在那个贫困的年代,带给父母亲唯一的幸福应该是我的降生。长房长孙给我们家带来了极大的快乐!据说,我做“百日宴”那天,家里第一次扬眉吐气请了20多桌的客人,家里杀猪宴请百客。祖父高兴地自夸“我早说这个儿媳是福相,以后我的孙子会上大学的。”
叔叔们成家立业以后,家里十几口人吃饭,家里难得吃回猪肉,有时候,家里买点肥肉炸油,再把炸过的猪油渣子捣碎,煮一大锅粥,大家吃得津津有味。大人尽量把肉末渣子让给我们小孩吃,因为叔叔们的孩子也很多,父母亲从来不会把肉末盛给自己的孩子,这样的大家庭大家都互相谦让。
家里人越来越多,叔叔们觉得应该分家了。分家后,因为父亲已经调到镇政府工作了,我们兄妹四个都在读书,母亲一个人在家里操持家务,只有农忙时节,父亲才能请假回家帮忙。母亲总会养几只鸡,公鸡留下来“过年”“过节”,养母鸡为了下蛋,留给我周末读书回家“营养”,母亲自己是舍不得吃的。有一次,家里那条忠实的大黑狗跑去邻居家串门,不知被谁用开水烫伤了,看到家里的爱犬“痛不欲生”,大家不知所措,偏僻的小山村从来没有人请过兽医。二叔看到狗伤得那么严重,说没有办法了。他叫了两个村里平时比较“厉害”的男人把狗引出去杀了,煮了一大脸盆狗肉,香气四溢。父亲在镇里没有回来,我也坐到桌前夹了一块肉,刚放进嘴里,看见母亲倚在自家的厨房门口一直流泪。长大后,我发誓此生坚决不吃狗肉!母亲早已在我的骨子里种下了善良的根。
母亲平时很乐于帮助邻居。邻居家常常过来借一点盐、一斤面条什么的,只要家里还有,母亲总会匀一些给他们。借米的时候,母亲把米筒口堆得满满的,邻居看了喜滋滋的。有些邻居来还米的时候,米筒口平平的,母亲似乎根本没有看见,总是说“看你,先吃了吧,不要那么急嘛!”母亲的光芒温暖了周边的每一个人。
1990年代,我毕业了在县城娶了媳妇,我们全家搬进城里。母亲虽然没有文化,但是母亲很快融入了城市的风景。母亲依然和周边的邻居相处得其乐融融。大家邻居也喜欢来我家门口坐,她们喜欢告诉母亲她们的孩子怎么怎么的优秀、攒多少钱,她们自己退休工资多少钱。母亲听了啧啧称赞。母亲插不进话,有时她们会问母亲,可是母亲压根不知道父亲的职务和工资,也不知道我的职务和工资。只会说:“你们城里人真好!我没有退休金的,我的孩子管我温饱就很知足了。”这就是母亲!做邻居的好听众,为邻居泡一壶茶,每天给邻居一张真实的笑脸。
工作、生活的重压常常让我们怀疑人生。过去母亲还在,我回到家里,母亲笑嘻嘻给我递来一杯茶,端过手来,我总会责怪母亲“我自己会,干吗把我都当客人了?”母亲总是笑,无言中满是关切!“饿了就先吃点。”母亲总是喜欢这样问。现在母亲走了,回到家,有时真的饿了,看到妻子下班回来正在厨房做饭,我只好坐在客厅自己泡一杯茶,静静地等饭吃。我品着武夷红茶,突然觉得生活中少了点什么?少了母亲无言的爱,却给我添了一份永恒的绵绵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