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牛的日子
■赖大舜
我对牛,始终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放牛的日子,更是童年记忆中一段挥之不去的记忆。
小时候,漫长的暑假,农村的孩子即使远离了纸和笔,也不能闲着,有做不完的家务活等着去做。比起挑水、砍柴等家务,放牛俨然是不用肩挑背扛的好活儿。放牛只需要耐得住性子,不让牛糟蹋庄稼即可。
不用上学的日子里,孩子们三五成群,迎着朝阳,戴着草帽,挎着水壶,挥动着牛鞭,赶着牛儿,走在弯弯曲曲的村道上,场面很壮观。此刻,牛群点缀着村庄,无疑成了村庄里最幸福的生灵。牛叫声,牛鞭声,吆喝声,交织在一起,像一曲交响乐,萦绕在村庄上空,静谧的村庄一下子喧闹起来,让古老的村庄仿佛年轻了许多。
印象中,村东有个叫“溪头凹”的地方,有一大片荒地,又远离庄稼地,是我们放牛的绝佳场所。我们不约而同地把牛赶到那里,放开牛绳,让牛自由自在地啃着青草。牛群低头觅食,鲜嫩的芳草被它灵巧的舌头卷进嘴里,发出“嗤嗤”的声音,不时“哞”叫几声,摇摆着尾巴,似乎在炫耀,它们正享受着大自然馈赠的美食呢。
牛也有苦恼时候,当牛觅食的时候,常会引来几只黄绿色的牛虻,在牛的周围飞来飞去,嗡嗡作响,伺机停在牛身上,叮咬吸血,牛则甩动它的尾巴,驱赶停在身上的牛虻。牛尾巴甩不到的部位,借助牛蹄,猛踢几下,把牛虻踢走。有时候,我们看到牛虻正在叮咬牛儿,不忍心让牛疼痛,马上抓起拖鞋,蹑手蹑脚,朝牛虻用力拍打,惊得牛疾走几步。
放牛的日子,如果仅仅是看着牛儿啃草,那就显得乏味枯燥了。为打发时间,增添乐趣,我们常常跳进小溪里去摸鱼儿。我们卷起裤脚,提着畚箕,行走在小溪里,把畚箕放在水草丰盛处,用脚快速踩着水草,驱赶着鱼儿往畚箕里游去。然后提起畚箕,待畚箕里的水流尽,石斑鱼、蓑衣鱼、泥鳅等便在畚箕里活蹦乱跳,全都成了我们的猎物。我们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到玻璃瓶里,心里美滋滋的。有一次,我们提起畚箕,却有条水蛇在畚箕里溜来溜去,我们惊叫一声,丢了畚箕,飞身逃跑。
放牛的日子,最麻烦的莫过于寻牛了。牛不见了,我们得借助牛铃声,沿着“叮当叮当”的声音寻去,就知道牛的大概位置。如果没有听到牛铃声,要沿着牛的新粪,或者新的牛脚印,东瞧瞧西看看,一路去寻找。有时候,找到了牛的位置,但牛躲在芦苇篷里不出来,我们一边大声吆喝,一边拾起石块,朝芦苇篷里使劲扔,牛受到了惊吓,极不情愿地从芦苇篷里走出来。找到了牛,我们牵着牛绳,挥舞着牛鞭,往牛头上抽打几下,训斥牛儿不听话,乱跑乱窜。牛则竖起双耳,眯着双眼,装出一副可怜样,似乎在向我们求饶。
放牛的日子,最揪心的是牛偷吃了庄稼。牛吃惯了大自然赋予的芳草,看到庄稼地里绿油油的禾苗,也想品奇尝鲜,趁着我们玩乐的时机,偷偷溜进庄稼地,肆无忌惮地啃起禾苗来。待有人大喊一声“牛吃稻谷了”,我们才缓过神来,飞一般地向田地跑去,生拉硬拽,把牛从田里赶出来。看着被牛啃过的禾苗,我们不知所措,心里空落落的,下意识地举起牛鞭,往牛身上使劲抽几下,算是对牛的惩罚。回到家后,还不敢吭声。可是,稻谷毕竟是农家的命根呀,主人找上门来,要赔偿损失,我们怯怯地躲在墙角里,不敢出来。随后,免不了被家长拧着耳朵,痛骂一顿。
后来,我们长大了,到外地求学工作,放牛便成了一段往事。这些年,随着城镇化进程推进,故乡成了新农村建设示范点,一幢幢气派的楼房拔地而起,水泥硬化的村道干净整洁,牛的踪影已无处寻觅。但在我内心深处,始终保存着一段放牛的记忆,那是童年最纯粹、最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