漳平新桥板凳龙出游。

■邱振智 文/图

今年春节前夕，我们赶到西埔村嘉应庙附近的卢氏祖祠“范阳堂”，想见证富有仪式感的“点睛”环节，这里已是人山人海，锣鼓喧天。

龙头、龙尾已从嘉应庙广场的戏台上移到这里。龙头威严地雄踞祠内，两眼朝外射出炫目电光。龙尾则摆在坪外。舞龙的壮士身着“黄马褂”，戴着定制的长舌黄帽，精神抖擞。外坪上空，彩带飘动，啪啪作响。数不清的相机、手机、无人机密集拍摄。夜色渐浓，龙头由有声望的长者用朱砂“点睛”之后，开始出龙。出了“范阳堂”羊肠小道，来到大路上，各家的龙身逐一插上榫连接起来，上百节，三百米。每节要四人扛，另预备四人替换，加上指挥的、敲锣打鼓的、提蜡烛的、倒拉的、放鞭炮的，这支庞大的队伍足有千人，浩荡如“千骑卷平冈”。长龙过处，各家都在门口陈供品，点红烛，放烟花鞭炮迎接。长龙沿中心路向着村尾和睦公园行进。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至宽阔处，巨龙起舞。左右闪跳，上下腾跃，威若包公，疾似流星，长长的龙身随着龙头舞动，时左时右，时快时慢，时进时退。游龙戏珠，花灯璀璨！这是刚与柔的交织，这是力与力的博弈！高处俯瞰，烟花绚丽绽放的夜幕中只见这条巨龙舞出道道完美的弧线。“宝马雕车香满路。凤箫声动，玉壶光转，一夜鱼龙舞。”（《辛弃疾 青玉案·元夕》）

漳平市新桥镇板凳花灯龙历史悠久，声名赫赫，于今为盛。西埔村是新桥镇板凳花灯龙发祥地。它与新桥村隔溪相望，这条溪就是和睦溪，也叫新桥溪。传说它从前是个湖，从湖头到湖尾约二公里。背靠的山是号称“菁城八景”之一的碧灵峰。清代咸丰年间漳平知县查继纯诗咏道：“灵岩何耸峙，一望与天齐。黛色连崖翠，松阴向日低。名山钟瑞宝，紫气夺云霓。千载高风在，真儒先后题。”

嘉应祖殿的广场戏台上安放着板凳花灯龙的龙头和龙尾。嘉应祖庙主要供奉的是刘氏三兄弟（刘福、刘禄、刘寿），他们是唐代开漳圣王陈元光的部将，疏浚九龙江河道，极大地促进沿岸地方经济发展。嘉应祖庙为唐宋风格的古代建筑物，亦称“三公宫”“三公庙”。是为纪念刘氏三兄弟的历史功绩。而板凳花灯龙起源已有200多年历史。非遗传承人卢庆木告诉我们，看似造型简单的龙头、龙尾，制作起来却需要五个人花费一个多月的时间才能完成。2022年板凳花灯龙被列入福建省第七批省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项目。

老辈人有言：有水才可以舞龙。其实，有河流只是条件之一。舞龙需要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只有丰衣足食的盛世才具备条件。西埔村自1937年舞龙后中断了50年，至1987年方始恢复。舞龙一般逢鸡年、龙年、虎年举办。每一届舞龙都要舞三次。第一次是立春前，在本村舞；第二次是转年正月初，从西埔村舞到新桥村（这前两次择吉日出龙）；第三次是元宵节，要从西埔村舞到麦元村。其中第二次舞龙路程最长，在12公里以上。上一届舞龙在2017年，有147节，堪称最长的一条龙了。

对于游龙，西埔村村民全民参与，责无旁贷，荣誉感很强。除龙头龙尾专人制作外，龙身制作每户一节。今年舞龙组委会统一发放板凳骨架和花纸，具体编制就靠各户的创造性劳动了。村民说，今年的板凳两头都加上铁箍，更结实。两端都钻一个孔，用硬木棰作榫插上，把各户的龙身连接起来。给倒翻起来的板凳做花灯和折花，还要装上用电池供电的小彩灯，花费的精力很大。做好要十天半个月。在外地工作的人要提早回家准备。大家都希望把自己的一节做得最美。

做花灯，要剪出图案并粘贴上去。图案有古代三国的英雄人物，也有其他古代人物。花灯底部有筷子粗的细孔，专门定制的蜡烛的竹芯插上去恰好。除了蜡烛，还要插上各种造型的纸花，艳丽夺目。

走进卢阳盛家，他是个手巧的泥水匠，花灯做得别具一格。板凳上还刻有对联：“灯吐龙光冲北斗，旗招春福集西湖”“银灯辉照千门庆，玉炬光瑶万家春”，木色衬着墨字，格外醒目。来到卢国庆家，只见他在专注地画着图案，整节龙身尚未竣工。三层的花灯很别致，而纸花垒成一个金元宝。他是一个农民画画家。他说：“每次舞龙我都参加，舞龙要使劲，前边停下来，后面挤上来，要顶住，死死顶住！舞的时候没觉得，回来后就感到筋疲力尽了。”我原以为这两家的花灯足堪代表，哪料傍晚走过村子中心路，村民把自家做的龙身抬到路边，等待接龙。这每节龙的花灯装饰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

新桥板凳花灯龙是一张亮眼的名片，蕴涵着丰富的传统文化，体现了新桥人的精气神。它是历史的烙印、百姓的信仰、游子的乡愁。有诗为证：

和睦溪畔碧灵峰，西埔锦绣前贤崇。

三刘丰功祀嘉应，板凳花灯化作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