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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小札
■游丽娟
五月五日午,赠我一枝艾。
端午节到了。母亲一大早打了电话,询问何时回去,她要准备包粽子。
母亲喜食咸肉花生的粽子,却因为我每年单独做几十个豆沙甜枣的粽子,也就是咸粽和甜粽。起初几年母亲还嗔怪我嫁到外县后口味都变了,慢慢的每年她都会准备两种口味的粽子,她自己也觉得甜口也不错。母亲向来都是刀子嘴豆腐心,嘴上说着麻烦,却又把儿女的那点口腹之欲都记在心里。我嫁到外县,离家也就一个小时的车程,临近中午到家,门上挂着新鲜的艾草和菖蒲,小时候觉得这味道呛人,如今却觉得十分清香怡人,或许人都是在慢慢成长变化的吧。
五色新丝缠角粽,金盘送。
母亲已经在包粽子了。新鲜的箬叶用清水洗净,剪去头尾,放在簸箕上风干。小时候和母亲去摘箬叶,脸上手上被割出道道血口子,每次看见箬叶都会勾起这刺痛的感觉。成年后,母亲反而不曾叫我去摘箬叶。每年她自己去乡下野外摘箬叶、艾草、菖蒲、蒲葵,还有一大捆细细的竹丝,提前一个月开始腌制咸鸭蛋,这个个子一米五的女人总是这么固执又能干。蒲葵放在大铁锅用沸水烫煮后变得柔软又有韧劲,还有淡淡的香味。箬叶折成漏斗型,填上一勺碱水糯米,放上咸肉咸蛋黄或者挖一勺红豆沙,覆盖后用蒲葵绑紧。母亲擅长包马蹄形的粽子,我嫌麻烦包的是三角粽,她忍不住数落我包粽子不用心,说将来我连粽子都不会包了,我总是顶嘴自己包粽子多麻烦,现在市场上可以买到各种口味的,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母亲听到后眼神暗淡了,小声地问着市场上还有哪些口味;问了又马上说那些不卫生不安全,还是要自己做的好吃。母亲为了区分两种口味的粽子,咸的用蒲葵绑,甜的用竹丝绑。包好后放到大铁锅炖煮两个小时,木柴在灶里慢慢燃烧,火光印着母亲那沧桑的脸颊不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在想年轻人喜欢吃什么口味的粽子。
碧艾香蒲处处忙,谁家儿共女,庆端阳。
经过长时间的熬煮,箬叶退去了青翠的样子,软糯香甜的粽子有着箬叶蒲葵的清香。母亲拿着粽子到邻居家,分享自己的成果;过一会儿邻居也拿着自家的粽子来“回礼”,这是她们之间的礼仪吧,这个过程中都是充满着夸赞彼此的手艺好、儿女孝顺的话语,好一副其乐融融的画面。每逢过节,总有谁家的孩子在外地工作回不了家,一年到尾在家的时间屈指可数,我能做的也就是逢年过节保证回家吃顿饭。
鬓丝日日添白头,榴锦年年照眼明。
打包好两种口味的粽子,我就准备走了。母亲轻声说道好久不曾在家住了,过节放假了多住一晚吧。母亲嘴上说着,手上却不停地帮我把粽子放到车上,还有很多她自己种的蔬菜瓜果。回来的时候给母亲几百块钱过节费,买了些水果;走的时候后备厢装得满满的;这几年回家过节都变成这样的“礼送往来”,也不知道是谁更“吃亏”。后视镜里母亲的身型显得很矮小,灰白的头发干枯毛糙,母亲总是会等我走远看不见了才回去。
下一次回来,大概是下一个佳节的时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