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娴

又到茉莉花开的时节，一阵风拂面而来，茉莉花枝微微摇曳，洁白的花朵儿轻舞飞扬。看到这些茉莉花，我不能不想到我老去的奶奶。

我童年最香的记忆，是有关茉莉花的。爱种花草的奶奶养了一院子俏丽的花。如火如荼的山茶花，婀娜多姿的玫瑰......奶奶种得最多的是冰清玉洁的茉莉花。一到春天，茉莉纤细袅娜的枝条上绿叶勃发。渐渐地，枝尖上冒出许多白玉似的小花苞。这时也是奶奶最忙碌的时候。清晨，奶奶常弓着腰背在小院里给茉莉花浇水、松土、修剪......初夏，星星点点的茉莉花次第开放。到了热气袭人的盛夏，小院里的花纷纷谢下娇艳的花朵。成群结队的茉莉花却“向炎威，独逞芳菲”。闲暇时分，奶奶常戴着老花镜坐在茉莉花旁择菜。

蛙叫蝉鸣的夏夜，我们摇着葵扇坐在院子里纳凉。奶奶总会搬出一张小桌子，沏上一壶自制的茉莉花茶，啜上一口，顿觉唇齿间素香萦绕。一杯茉莉花茶下肚，浮躁的心便生出清凉舒适之感。

此时，目光投向月色下的茉莉。有的含苞欲放；有的已全开了，花瓣层层叠叠，错落有致，伸手触摸，柔嫩光滑；有的羞羞涩涩，犹抱琵琶半遮面。那些半开半合的茉莉花在月晕的映照下，更显娇柔与韵味。茉莉花香在空气中四下浮动，幽幽淡淡的馨香透着宜人的清新。扑鼻而至的芬芳令人神清气爽。我凑上前，不断地呼吸，呼吸，再呼吸......清雅浓烈的花香令我一醉再醉。宋代诗人江奎对茉莉花香给出了极高的赞誉：“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作人间第一香。”在江奎看来，世上没有一种花香能和茉莉花香媲美。临睡前，我索性摘下三五朵茉莉放在枕边，枕着花香入睡。

茉莉的花语是纯真、质朴、圣洁，深受世人所喜。用茉莉花作装饰，自古有之。早在晋代，民间便已“倚枕斜簪茉莉花”。将茉莉花串起系在衣襟上，或戴在腕上，更成为后世风尚。《红楼梦》里金陵十二钗之一的迎春，在贾府众多才华横溢、妩媚娇美的小姐中实在是不值一提。她懦弱怕事，寡言少语，有“二木头”的诨名。在书中第三十八回有一句关于她的描写：“迎春又独在花阴下拿着花针穿茉莉花。”每每读到这，我的脑海里立刻就浮现出这样的画面：在安静的午后，一个娴雅的姑娘，独在花阴下拿着花针全神贯注地穿小小的、软软的茉莉花。我对她的印象，在那一刻改观。这个穿花的姑娘，分明如茉莉花般清淑柔婉，惹人心生怜爱。

至今江南一带仍有将茉莉花制成花环手环的习俗。去年夏天，我去苏州旅游。在我居住的民宿附近，傍晚不时可见卖花人手拎成串丝线穿成的茉莉花。卖花人并不叫卖，茉莉花的芬芳，自会把人的眼光招了去。就有眉清目秀的女子停下脚步，买上一串茉莉花，挂在旗袍的纽扣上。小巧玲珑的茉莉，配上优雅婉约的旗袍，清雅脱俗，美得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