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浣

汀州小城中有条巷子，叫仓下巷。巷子的命名，是因古时仓储多设于此，比如常平仓、社仓等。巷子里有口井，井不深，水质却很清澈。而今仍有人前来汲取，可供饮用洗涤。那养于井水里的红色金鱼，不仅可见，还显得耀眼。井后面有个神龛，供奉着水母娘娘神位，左右两边还有金童玉女，则是两个陪侍了。

城墙下的巷子叫乌石巷，巷子边有口井。井圈稍高于地面，井口已用木板盖上。后面城墙上挖了个坑，便当作神龛，仍写着水母娘娘神位。旁边是水门，即城墙下开设的门，供排水之用，当然也可供人出入，走几步路，就到城墙外的河边了。河对岸，是水东街。水东街下段左边巷子里有口井，井后也有小神龛，供水母娘娘神位。井圈高出地面，有几十公分，是圆形的。井口盖了木盖，但从缝隙中往下看，颇有深度。城中水井甚多，想必还多有设了神龛，供着水母娘娘神位的。

水母娘娘，顾名思义是与水源有关。且看汪曾祺的《水母》：“在中国的北方，有一股好水的地方，往往会有一座水母宫，里面供着水母娘娘。这大概是因为北方干旱，人们对水有一种特殊的感情。为了表达这种感情，于是建了宫，并且创造出一个女性的水之神。”接着作者说这位女性不同于那些贵妇人似的女神，没有那般富贵。对于这样一个神，作者不仅没有拔高，反而试着加以还原，但还原成常人，并不碍于表达作者的赞美。“这个小媳妇是值得被尊奉为神的。听到婆家发了大水，急忙就往回奔，何其勇也。抓起锅盖扣在缸口，自己腾地坐了上去，何其智也。水退之后，继续梳头挽纂，又何其从容不迫也。”这是文中的关键句，流露于字里行间的，显然是一种称赞。

汪曾祺笔下的水母娘娘是有造型的，即一个俊俏的小媳妇。客家地区的水母娘娘则大都只安神位，而没有塑出神像来，也可能是缺乏相关的故事传说。三洲古镇共有东宫、南宫、西宫、北宫、中宫五口水井。其西宫井水质甚好，除供饮用外，还适宜酿酒，被称为神奇千年酒井。井中水位略高于外面地表，可见水源充溢。其所供奉的，仍是水母娘娘。由于以宫称井，便以为曾有什么宫殿之类。这个宫，其实就是水母宫，是用来尊称水母娘娘的。虽称宫，却一样的是宫门矮小，类同于土地公与社公庙。与妈祖的天后宫不仅不可同日而语，且声名也往往为其所掩。不过对水源之神，理当要表达尊敬，并感恩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