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随想


刘小飞 画

□ 李大春

每年冬至时节,重读起宋代朱淑真的七律《冬至》时,思绪总在寒来暑往中浮起,我喜那冰凌倒挂瓦满霜,更喜那梅花欢喜雪花舞。

冬至,数九严寒的开始。童年,一群北方来的部队子弟成了我的同学,冬至时节,他们唱起了“数九歌”:“一九二九不伸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听了这首《数九歌》,我即感新鲜,又感新奇,新鲜的是这歌中节点与情景巧妙结合,朗朗上口。新奇的是为什么漫漫冬日九日一数,而不同于夏天十日一伏呢?甚至有同学画了个九宫格,横九格、竖九格,从冬至日起每日涂一格,涂到最后一格便是九九艳阳天了。那时的一九、二九真是冻得伸不出手,孩子们上学都带着火笼,即可取暖,又可烧烤,上课时常常把家中偷得的一节地瓜、几粒黄豆埋入火笼中“烹饪”。每每回味起课堂上飘出的地瓜香和炸豆子的噼啪声,总让我忘不了孩提时代的童趣。

大人们常说冬至大如年,把冬至称为冬年。而我们却总怪大人们骗人:冬至哪像过年,没有新衣、没有红包、没有美食,更没有一点年味。不过,客家人宁穷一年也不穷一节,在冬至这天倒是少不了饺子,由于南方缺少面粉,往往做不了面饺,便用芋仔煮熟,和上地瓜粉做皮,再用菜心猪肉香葱做馅,一个个做成耳朵状,成了具有地方特色的芋仔饺。据说这耳朵状的饺子是有故事的,相传南阳圣医张仲景曾在长沙为官,在告老返乡途中遇大雪纷飞、寒风刺骨,他看见南阳白河两岸的乡亲衣不遮体,不少人耳朵冻烂,心中难过,便叫弟子们搭起医棚,用羊肉、辣椒和一些驱寒药材放锅煮熟,捞出剁碎,用面皮包成耳朵样,称“驱寒矫耳汤”施舍百姓,吃了这汤后,百姓们耳朵渐渐地好了。后来,在冬至时节人们就开始模仿做这“捏冻耳朵”,渐渐地演变成饺子。所以,人们常说:冬至节日吃碗饺,耳朵手脚冻不了。冬至日,当那碗热气腾腾的饺子端上桌面,快乐的感觉总随着热气升腾,幸福的滋味却在这道美食中弥漫。

冻雨,我们称为硬雪。上世纪70年代初的一年冬至,深夜忽然噼里啪啦地下起了硬雪,我被这噼啪声唤醒,那硬雪一粒粒调皮地从瓦片缝隙中钻进房来,不少硬雪掉到被子上,我赶紧起来找块塑料布盖上被褥。站在窗前,我细细地聆听这美妙的声音,不一会,噼啪声成了唰唰声,硬雪瞬间变成鹅毛大雪,飘飘洒洒、纷纷扬扬,像棉絮漫天飞舞,似蝴蝶轻盈飞扬,顷刻间,树上白了,房子也白了,茫茫大地顿时成了银光闪闪的世界。那日,恰逢周末,一群朋友快乐地堆雪人,拍雪景,更有朋友招呼,吃狗去。客家人有句俗话“吃狗当棉被”,我虽然至今不理解这话到底是说吃了狗肉可以当作棉被一样暖和还是说为了吃狗肉可以拿棉被去当,但我知道客家人吃狗肉就是一种冬令进补的方式。

冬至吃狗肉的习性据说是从汉代开始的,相传汉高祖刘邦在冬至这天吃了樊哙煮的狗肉,觉得味道特别鲜美,赞不绝口,从此在民间形成了冬至吃狗肉的习俗。如今,狗肉常有,大雪不常有。一到冬天,一入酒店,客家人总少不了点上一盘狗肉,而大雪似乎已离我们远去,给我们留下的只有回忆与思念。

人们喜四季如春,而我更喜四季分明,因为有了春天的雨露,才有那滋润的心田;有了夏天的酷暑,才有那火热的情怀;有了秋天的凉爽,才能打开愉悦的心扉;有了冬天的严寒,才能练就铮铮铁骨,才能有春天的向往。冬至已至,春天将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