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小飞 画

□ 张文琼

三角形的，里头配料是五花肉、香菇、冬笋和虾米；饺子形的，里头包着梅菜和五花肉。蒸熟，热热的一口咬下去，嘴角就滴出一串油，里边的肥肉咬着“吱吱吱”响，配上有艾草或鼠曲草清香的柔韧外皮，这是冬至包的特色与美味。

昨天，经过北市场，看到有人现包现卖冬至包。一汤匙馅料，裹进一团绿糕里，生的熟的都有卖，掀开蒸笼，清香扑鼻，我一口气连吃了3个。

冬至，龙岩人家都会包上几个冬至包，每年到此日，微信朋友圈总是被它刷屏。在我的老家铁山，冬至的仪式感很隆重——杀猪、宰羊、包冬至包、祭祖，把这一天当作一个重要的日子来过。而我，因为在外读书、工作多年，是个缺少仪式感的人，以至于我的儿子也没有这个概念。

记得儿子刚上小学时，有道题目是“奶奶给孙子一个绿色的鸭蛋，红色的绳子做的网兜，挂在脖子上，问是什么节日？”儿子想了想说：“彩色的蛋嘛，肯定是复活节，动画片《蜡笔小新》里有这种蛋。”他根本没有概念，我们中国人的端午节是有吃咸鸭蛋的习俗。从那时候起，每到节日，我都尽量带着儿子回父母家。

传统需要尊重，更需要传承，在孩子长大后，他依旧会记得在每个节日，想到和家人在一起的欢乐时光，以及交给他将来的孩子。

多年来，每次冬至回家，母亲都会端上冬至包，搭配红菇鸡汤，那就是小时候的味道。有一次，我们在一个农家饭店吃饭，有一盘冬至包，里面包了冬笋，味道鲜美纯正，我便多买了一份打包带给父母尝尝。母亲说：“我包的比这更好吃啊。”当然，母亲包的冬至包是世界上最好吃的，因为有爱啊。

这几年，儿子去福州上大学，开学时候，我总会让他带上几十个冬至包，满足他宿舍同学们好奇嘴馋的心理。儿子说，同学们都是大赞和大爱，说他们的家乡没有这种墨绿色的包子。冬至包，这个龙岩特色美食，让儿子体会了家的意义，家乡的意义，以及传统和传承的意义。

再过几天，就是冬至了，天气预报说，可能会下雨。岁月是一条河流，缓缓地往前流淌。人生，不过几十年吧。我的三个姑婆，我还记得，而我的儿子却不大记得她们了。好多年前，我外公去世的时候，我儿子还小。现在偶尔说起太外公，儿子说：“我怎么都不记得他长什么样子了呢。”但是，正因为有这墨绿色的冬至包，加上对祭祀的敬畏，让小时候的儿子对冬至这个节日增添了几分神秘的向往。

我突然就想到白居易的那首诗《邯郸冬至夜思家》：“邯郸驿里逢冬至，抱膝灯前影伴身。想得家中夜深坐，还应说着远行人。”我知道，冬至是团聚的日子，远行的人会在这个寒冷的夜晚思念家人。这首浅白通俗的小诗，让我们窥见古人对团圆的敬畏，对安宁平和生活的向往。而所谓传承的意义，大概就是基因，是传统，也是几个冬至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