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田野


□郑丽婷

金秋十月,漫步在龙津湖畔,看着金灿灿的几垄稻田,我的思绪立马从喧嚣的城市回到了家乡,脑海中浮现出那田间地头挥汗如雨辛勤劳作、农家阡陌间鸡犬相闻的场景。

老家在漳平市新桥镇,溪谷纵横,多为丘陵和低山,大多的农田不是山垅田就是蜿蜒的梯田。“昼出耕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是父母亲的真实写照。质朴的农村没有城市的婆婆式带娃、保姆式带娃,更多的是放养式养娃。小时候,爸妈总是带我到田间地头,让我自由玩耍。锄禾的父母,赤足走在弯弯曲曲的田埂上,旱田中的烟草,水田里的稻谷,错落的梯田,总是将他们劳作的背影淹没。

我的儿童时期基本是在这片经历春播、夏种、秋收、冬藏的田园上度过。虽然田野上的蚂蚁等小动物对我一点都不友善,经常被它们叮咬疼得嚎啕大哭。运气好的时候,母亲就在我旁边劳作,能过来揉揉我被咬的部位,然后安抚安抚我。常常是相距甚远,母亲也只能任由我在那自行消化情绪。但是因为还有抓泥鳅、逮田鼠、烤地瓜这些野趣,让我痴迷上了大自然,内心更加宽广。

长大一些,我就开始帮忙干农活了。六月,早稻成熟了,收割的那几天,经常天色还青着,村庄一片静谧,我就要跟随大人们出发前往稻田,开始一天的劳作。年幼的我主要的任务就是“抱稻谷”,从割下的地方统一搬运到打谷的位置,来来回回,机械地搬运着。这个时节是燥热的,汗水总是从脸颊顺着脖子往下滴,乏味的搬运本容易让一个小女孩烦躁,想到夏收才能吃到消暑佳品—西瓜,我就又充满活力。

稻田里,我和哥哥们坐在田埂上,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大人们拿着镰刀切开自家种的西瓜,只听叭的一声,西瓜裂开了两半,经过大解八块后,呈现在眼前的是红通通的瓜瓤。我急忙拿一块放进嘴里。啊,甜滋滋的、冰凉凉的,滋润着我喉咙,整个人美妙极了。吃着西瓜,听着鸟叫虫鸣,看着那未收割的稻子,都让“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句诗有了唯美的意境。

完成收割后,父亲就会将稻谷用板车运回老房子那的大场地里摊晒,待稻谷晒干后倒入谷仓中,这段时间,父亲的脸上总是洋溢着笑容。这大概就是土地给予的温情吧,让我们感受到只要努力,生活就有希望。

上了大学,只有寒暑假才会到地里了。我最喜欢外婆家的田地。外婆很勤劳,她的地里总能像变戏法似的变出好多好吃的,西瓜、玉米、花生……应有尽有。和外婆一起种花生的记忆尤为深刻,外婆说种花生坑不能挖得太深,那样花生不容易发芽;也不能挖得太浅,那样花生容易被鸟啄走。外婆总说,这就像为人处事,凡事要把握分寸。这句话也一直影响着我,鞭策着我。花生收获后就要进行筛选,饱满均匀的花生一般放在簸箕上晾晒,一部分当作来年的种子,一部分留着在圩日上售卖。没有成熟或者瘪肉的花生就便宜了我们这些小孩,外婆直接把它们水煮给我们当零食吃了。

记得2011年那一年,几十年一遇的洪水淹没了外婆临河的花生地,70多岁的外婆不顾家人劝解,撑着一把伞就在路口看着那汹涌的洪水一波一波地涌进田里,久久不愿归家。看着外婆那伤心失落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土地就是农民的天啊。后来,镇里申请到资金,实施土地整理工程,修建防洪堤、完善沟渠等基础设施,外婆的这块田地可以采用机械化种植了,不仅提高了劳作效率,也增加了亩产量,外婆乐盈盈地享受着现代化机耕的便利。

工作后,到地里的次数就越来越少,但是每年都能收到父亲新碾的米和外婆家的花生。我想,土地它应该是有生命、有温度、也有情感的,就像一口清泉,滋养着一代又一代新旧农人。我们只有保护好它,才能让丰收的赞歌,永远传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