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平

在体内喊它们的名字

那些空比空还空

有什么人摘下一朵

有什么人轻轻靠近过

那么密集都是孤独的信号

山路被撇在一边

天空举起又下沉

下沉到我们忘却的萤火

奔跑过的溪岸

下沉到最偏角的草滩

苇叶一荡

相似的秋天又白忙活一场

我不敢向它们挥挥手

那告别如此凄凉

没有一个人的村庄

无法下沉到白里

草

那些草都有真实的命名

但它们叫草

就像我知道丁香蓼土荆芥叶下珠

但我叫它们草

那么多的草遍布大地

一公里一公里地走远

在宽阔，又从未被提及

它们叫草

秋又收起了一切

春风中籽粒像在珍藏的记忆里发芽

低矮的人间

它们更低

月光叩问

每晚都这样，月亮靠窗很近

像复制一些事物

又在睡眠中暗下去了

直到复制了一天来临

我熟悉了意境，复制了不以为然

它就在那头亮着

好像从未有归宿

直到又空了一次，我坐了长久的夜中

是乌云摘走了灯

下一个轮回

要在怎样挣扎的日子倾洒

就这之间，月光叩问

仿佛有一种哲学产生

秋稻谣

这是我的稻子，是父亲夏天围栅栏

安心圈养的小兽

眼前的金黄，幻觉中的金黄

那么遥远

也一览无余

这是我的稻子，在掌上奔跑

在父亲的视线

在昏暗的瓦片缝隙

可以唱歌跳舞，秋天改变季节的方向

可以打开链接

在天空下收回呐喊

这是我的稻子，父亲一声不吭地踩打谷机

在筐子盛

在栅栏就要溃散的一刻

我们盛下了稻子

秋天虽然空茫

清早谣

燕子那么早停落电线，它们要在

音符中奔跑

提着土箕到菜地的母亲

它在菜地奔跑

豌豆花的水滴被母亲的手碰落

豌豆花在水滴中奔跑

田埂扛锄头的乡亲，他们奔跑慢一些

交叉地奔跑

还有禾苗的重影

在我的视线，一切都在格子奔跑

洒在白纸的光线

绵软的日出，是一只巨大的耳朵

群山的耳朵

天空的耳朵

在倾听中奔跑

燕子来去

时间来去，溜进巷子

溜进一枚看不见的书签

什么时候就空了

燕子 ，一个很小的影像

一个在空中激越的五线谱

也在天空空了

它们从未弹奏，只是看上去

欢快地迎接生活

是时间来去，春与秋交接时候

手指麻木

叽的一声，是一滴水掉进了

另一滴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