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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准时代的鼓点起飞(上)

□钟兆云
报告文学是一种在真人真事基础上,塑造艺术形象,以文学艺术手段及时真实反映现实生活的文学体裁,兼具报告性、文学性和政论性三大特点,素有“文学轻骑兵”之说。虽然这一名词直到上个世纪三十年代初,才由中共著名特工袁殊最早在中国提出并使用,继而阿英选编了第一部以“报名文学”命名的《上海事变与报告文学》作品集,但它的瞬间勃兴,题材的广泛开拓,思想、技巧、文体等的日趋成熟,以及对社会的巨大影响和作用,早令世界刮目已久。
报告文学踩准时代的鼓点,在与时俱进、介入生活、鞭挞黑暗、呼唤进步和光明、讴歌新中国的成立中,走向兴盛繁荣。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发展日新月异,作为紧贴现实的文学形式,报告文学以坚实的步伐,掀起一个个创作高潮,在异彩纷呈中不断呈现自身的价值。不争地说,中国成了报告文学创作题材最丰富、作品最繁多的国家。通过各级报刊、各种形式发表,可以纳进报告文学范畴的作品,每年动辄万计。这些作品或反映时代的心声,或记录如火如荼的建设场景,或书写各条战线上的时代楷模及其可歌可泣的功勋,甚至记录大时代下的“灯下黑”,展示无限可能的美好远景,其中不乏大气磅礴、慷慨激扬、发人深省、文质并重的精品力作。其中,无论是报告文学作家还是作品,都有闽西重重一抹色彩。呈现在读者面前的《新中国70年龙岩作家优秀文学作品选》之报告文学卷,当能给这样的说法提供一个检阅的视角。
闽西籍报告文学作家最能体现阔大场景、反映时代精神,并取得卓著声誉的,当数张胜友。入选本卷的《历史的抉择》《百年潮·中国梦》《十年潮》,堪称大气磅礴、酣畅淋漓的佳构,连同他收入《穿越历史隧道的中国》等报告文学集里的不少作品,不仅在70年来的龙岩报告文学作品中难得一见,就是放之全国,也影响深远,代表着新时期中国报告文学的巨大成就。
好的选材和标题,之于文学作品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之于报告文学,则更能产生震撼力和吸引力。张胜友的人生经历和工作平台,加上自愿深入扎根、贴紧时代、讴歌时代的使命担当,以及数十年如一日锲而不舍的积累,使得他在这方面尤其是电视政论体巨制的创作中,无悬念地胜出。另外,就语言的张力来看,张胜友在这方领域似也形成了自己的表达方式,其政论体解说词开头大致都会有几句兴比的起式,让人产生丰富的联想。如《历史的抉择》:
每一波潮汐,都孕育着一场生命的大躁动……
每一轮日出,都完成了一次历史的大跨越……
勃兴于20世纪80年代的中国改革开放伟业已推进到第13个年头。13年高蹈宏阔,雄健宛曲,其情其势非同凡响。今天,在列车车轮与铁轨撞击的轰鸣声中,一个新的思路在孕育——一场更加威武雄壮的时代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几句话就揭示了即将铺展开来的雄伟画面,使读者产生了迫切想要深究其中意味的想象空间。
又如《百年潮·中国梦》:
当我们仰望苍穹,寻找梦想星空的时候;当我们回眸文明,寻找辉煌岁月的时候;当我们追溯历史,寻找沧海桑田的时候……人类的梦想正在伴随着时代发展而日新月异地变化着。
斗转星移,亘古不变的是人类追求梦想的百折不移的信念。
显然,各个民族的梦想,既有不同,又息息相通。不同的是文化与历史,相通的是对于美好幸福生活与经济社会进步的共同追求。
毫无疑问,中国梦是一个拨动人心弦的意蕴,连接着过去与现在、历史与未来,连接着国家与个人、中国与世界,是人类社会共同梦想中的一块美妙画图,独具东方文明神韵的一道亮丽风景。
文采斐然,哲理隽永,耐人寻味。
龙岩文人辈出,改革开放以来能涌现一批写实类作家及作品,离不开张惟。正是他当年他主持创办《闽西文艺》,培养了包括张胜友在内的许多文学力量。让人注目的是,在这对堪称文坛佳话的师徒相继作古后,本卷有文章或书写他们交往的美好往事,或缅怀各自灿烂的文学人生,读来拨人心弦,启人奋进。如曾昭寿的《苦难中相携文学人生——张惟和张胜友的师生情》等,为后世的研究者还留下了诸多珍闻逸事。闽西现代两大文人,被这样写进报告文学,便也教会后世文人同行多些相亲,少些相轻。
不同于土生土长多年后才冲出“龙门”的张胜友等人,有的作家虽然生长在外地,平时与闽西联系也不一定紧密,却始终不忘闽西二代的身份,时不时也会情凝笔端,与这片属于自己生命源头的土地及相关人物来个拥抱,回眸来路与初心。如项小米,其以“我爷爷”——闽西最早共产党之一项与年为原型的代表作《英雄无语》,虽是小说,很多地方却不妨当作报告文学、纪实文学来读,或可称之为“纪实小说”。不同于《英雄无语》的篇幅,项小米这篇写母亲的短篇报告文学《永远的女兵》,呈现给我们的“女兵母亲”形象也是让人难忘的。里面提到,母亲曾回忆战争年代的某天行军,疲惫之中看到山谷开满了艳丽的花,就想,要是没有战争该有多好,就可以美美地享受这无边秀色了。文中马上写道:
她大概不会想到,这句话曾带给我多大的震撼!我一直以为,一个真正的战士,总是刚强和视死如归的,总是渴望硝烟和战场,不畏鲜血和死亡。而面对月色下的山谷,一片白花能发出如此感慨的,该不该只是徐志摩和郁达夫?就是这个细节,让母亲在我心中的形象变得丰富和完整。没错,母亲是战士,但同时是个女人,渴望和平、渴望安定的生活,渴望在月色降临的时候,能够和自己的孩子安静地待在家里,而不要每天这样上百里地跑来跑去,才更应该是她的想法。有母亲这样想法的女人,女兵,应该有成千上万。
这段文字,容易让人想到茹志鹃的《百合花》。也容易让人产生感慨:战争是为了和平,战争让女人走开,但女人没有离开战场,为的也正是和平能早日到来!这样的女兵,有成千上万,她们和百岁时戴着国家“抗战勋章”安然离世的老年痴呆“母亲”一样,是永远的女兵:
国家完成了对她们的致敬。而作为后人,对于她们跋涉走过的历史,我选择尊重她们的选择。
如果说发展是打开国门初期的中国“硬道理”,那么环保则是针对那些年高速发展“后遗症”的补救药方。闽西文学界对此也有热烈的反应。如马卡丹,在闽西梅花山走近一只只失去虎威、懒秀身姿、眼神茫然的华南虎,痛在心里,尤其在得知全国动物园只剩下七十余头华南虎后,想到糟到了极点的野生动植物生存环境,想到越来越多物种濒临灭顶之灾,想到英国生物学家诺尔曼·迈耶斯“静悄悄的世界大灭亡”这个沉重之语,更是按捺不住情怀,创作《华南虎》,发出了拯救华南虎的声音,文中写道:
我的黄皮肤的同胞,黑皮肤、白皮肤的生活在这个星球上的同类,为了日后子孙后代免遭野生动植物灭绝后也随之灭种的厄运,我们,60亿的地球人,难道不应该从自私的心态中解脱出来,学会与野生动植物和睦相处。以一片爱心,对待一草一木,一鸟一兽,当然,也包括那锐牙利爪的华南虎。
人与万物共存于大自然之中,这是一条彼此关联的链子。人,不过是这条生态链上的重要一环。这条链上的任何一环,都不可缺少、不该缺少!
(下期待续)
(钟兆云,武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福建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作品40余部计1700多万字,曾获首届中国人民解放军图书奖、华侨文学奖、中国传记文学奖、福建省政府百花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