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素华

记得那一年的开春，大学刚毕业的我被安排在一所山里的小学任教，学校规模并不大，只有三位老师教课。初来乍到这个远离城市的地方，我无所适从，特别是学校的其他两位老师都是当地人，傍晚时她们都回家了，唯独我只能留宿学校，显得形单影只，因为此我一度想到放弃。

学校不远处，有一方面积颇大的果园。那天趁着午休的时间，我百无聊赖地迈出校门，一个人去看看那些树，当下那些挂在树上的黄叶已然纷纷脱落，它们随着季节的召唤，不约而同地披上绿色的新装。在信步闲逛时，我还意外地发现径直前方那些刚栽种的果苗，它们树干纤纤，只有几处枝条上抽出了绿茸茸的芽尖，细小且柔弱，那翠色的嫩叶恰如初生的婴儿，其正迎着春风，微微地睁开了好奇的眼。

有了这次邂逅，此方果园自然地成为我空暇散心的场所。不过那一年，山里却突如其来一场善变的“倒春寒”，气温骤降，接而春雷滚滚，且连续半个多月的雨水滴滴答答。彼时，我想起那些果园里的树苗，心中隐隐地掠过一丝担忧。好不容易等到天晴，独自迫不及待地前往，然整个人却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在这场春雨里，倒下的竟是一棵壮硕结实的梨树，闪电劈掉其主要的枝干，不过并未伤及根脉，可经历这次浩劫它却放弃生长，且逐渐地枯萎死亡。而那些脆弱的果苗，不知是拥着一种怎样的力量，越发的蓬勃生机，虽然也有些许的树干被压弯，但它们的枝丫在风雨间不仅由嫩绿转成褐色，还与时间赛跑似的悄然冒出若干叶子，一片一片宛如晶莹的绿水晶，在阳光下惬意地伸着懒腰。

面对如此未曾预料的结果，我困惑不已，接连几日解不开谜团。直到那天晚上，当我在宿舍里读到冰心的一句名言：“青春活泼的心，决不作悲哀的留滞。”幡然顿悟，树与人想必相仿，皆是携有感情的个体，那棵看似健壮的梨树，或许由于这一场猝不及防的雷电打击，从而过度悲伤，萎靡不振，失去继续争春的斗志。但可喜的是，果苗们则不然，尽管其路遇恶劣的环境，但这不妨碍它们怀揣一颗积极向上，且坚定执著的心，因此单薄的身躯才会勇往直前，只管以崛起的姿势向春天挺进。沉思之余，我不禁回想起自己近期颓废的情绪，瞬即一阵羞愧随之袭来……

时至今日，虽然我已离开那所小学，但多年以来，脑海中仍时常浮现出那些果苗苍翠欲滴的模样，尤其是每每遭遇挫折和打击时，我更会不可抑制地忆起它们，且在心底暗暗地告诉自己：“跨过去，相信春天就在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