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为陈兆鼎烈士。

陈纯洲介绍陈兆鼎烈士故居。

陈兆鼎烈士曾经任教的龙池书院。

■王坚 文/图

艳阳高照，小溪奔流。阳光下的新罗区小池镇南山村，静谧又安详。穿过村中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榕树，来到一座土木结构的古民居旁。老屋寂静，苔色斑驳。热情的村干部介绍，这座古宅就是陈兆鼎烈士的故居。

综合新罗区退役军人事务局的档案和其他相关资料记载，陈兆鼎烈士出生于1893年，曾任红四军第四纵队政治部文书、红四军司令部参谋、红军某部团政治委员。作为苏区时期的一位高级红军将领，陈兆鼎的生平事迹鲜见记载。我们试图从实地采访中得到一些线索，勾勒出这位红军英烈的人物形象。

北洋军队的基层指挥官

眼前的红木相框内是一张百余年前福州二妙轩照相馆摄制的黑白照片：照片上一位年轻英俊的军人，身穿民国早期北洋军队的军装，骑着一匹南方的矮种马，目光炯炯直视前方。在他踏蹬执辔的身后，是一片春天的树林，繁花满枝，阳光灿烂。相框内右上角用毛笔小楷工整地写着“成章排长惠存”，左下角写着“陈兆鼎持赠”，并加盖了陈兆鼎的姓名印章。

经解放军军事科学院军史部专家余戈鉴定，陈兆鼎烈士所着的军服，是北洋军的尉官蓝灰常服。由此推断作为红军烈士的陈兆鼎曾经在北洋军队担任过基层指挥官，这是当年陈兆鼎亲笔题赠战友的纪念照，或许也是目前发现的唯一一张烈士遗照。

76岁的南山村村民陈寿添，是龙岩籍开国少将林忠照的亲外甥，一直在陈兆鼎故居旁毗邻而居。陈寿添老人说：“1985年我舅舅林忠照将军回乡时，由乡干部陪同到我家中。谈到陈兆鼎时，舅舅说他在新中国成立初期，曾经当面请示过毛主席，在闽西苏区‘肃社党’中蒙难的陈兆鼎如何定性。主席神情凝重，沉默不语。因当时主席事务繁忙，此事后来就搁置了。”林忠照将军小陈兆鼎18岁，作为同乡战友和晚辈，林忠照对烈士身后事的关切发自肺腑。这个细节传递出的历史信息，确定陈兆鼎是在“肃清社会民主党”运动中殉难的。而林忠照将军面陈毛主席时主席的沉默，可能是因当时中央尚未对“肃社党”公开定性，也可能是因陷入对苏区沉痛往事的伤感回忆而欲言又止。1983年，党中央经调查核实后认为：闽西苏区根本没有“社会民主党”组织，开展肃清“社会民主党”是完全错误的，它不是“肃反扩大化”，而是一起冤案，应予平反。在各级政府的重视下，陈兆鼎的烈士身份得到了公开认定，烈士遗孀也得到了政府的抚恤优待。

曾经在旧军队服役的陈兆鼎，是如何走上革命道路，并成为苏区红军高级指挥员的呢？带着这样的疑问，我们继续在乡间寻访知情人。

龙池书院的红色教员

68岁的南山村民陈纯洲告诉我们：“兆鼎和我爷爷同辈，同为南山村陈氏绎村公后裔。《南山陈氏族谱》记载，兆鼎的父亲陈维输，字毓嵩，是清末的举人。兆鼎原有四兄弟，他在家中排行第二。因为出生在书香门第，家学渊源深厚，兆鼎从小在父亲的督导下熟读诗书，聪慧勤奋，过目不忘。年纪稍大后，他又得到家族资助外出求学，成为南山村为数不多的高级知识分子之一。听长辈们说，兆鼎曾经在旧军队当过官，后来看不惯军阀混战、百姓遭殃，愤而辞职回乡。兆鼎不但身材英武、相貌堂堂，诗文、书法也都很有造诣。因为他文化程度高，为人正直、谦和有礼，乡绅族老推举他在龙池书院担任教员。”

“早年邓子恢等人在龙岩各地乡村开展地下工作，通过宗亲、姻亲关系发展党员。兆鼎的夫人邓菊娣，娘家在小池卓洋村。邓子恢在南山村‘认姐夫’结交了兆鼎，他们年纪相近，志趣相投。长辈们说，1929年朱毛红军攻打龙岩途中在小池驻扎，兆鼎一直跟随在毛主席身边，他是本地人，又会讲国语，还是党组织的人，是个很理想的‘翻译’。至于兆鼎是什么时间牺牲的，因为邓菊娣和其他知情人没有留下确切的记录，所以至今还是个谜。邓菊娣1980年左右因年老去世。兆鼎夫妇没有亲生儿女，听说邓菊娣后来有抱养一个女儿，养女成年后出嫁到外地了......”

来到南山村的牌照路，凝望眼前因长年无人居住而日见破败的烈士故居，我们感慨万千。按照闽西民间习俗，邓子恢应该称呼陈兆鼎为“姐夫”（或“姑丈”）。邓、陈二人同为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分子，较早受到马列主义的影响，在当地群众中素有威望，胸怀救国救民的人生抱负和政治理想，成为亲密战友也在情理之中。邓子恢在《龙岩人民革命斗争回忆录》中讲述：“我们依靠黄邦、卓洋的组织先向吴邦、赖邦、黄畲等小村庄发展，以后再从各乡找亲朋关系打入南山，最后南山终于发展起来了”“当时各乡小学教员，一般都是共产党员，白天教小孩，晚上办夜校教成年农民，夜学又设拳术馆练武，夜学学生差不多都是秘密农会会员”。南山村是龙岩人民革命活动的重要地区之一，从陈兆鼎的家庭关系和从事职业等分析，非常契合邓子恢所述的地下工作特点。

红军部队的团政治委员

始建于清康熙年间的龙池书院，位于今小池镇汪洋村，距离南山村仅一公里左右，为省级文物保护单位。据《小池镇志》记载，1914年，这里创建了小池第一所公立学校龙池学校，陈兆鼎曾在龙池学校担任教员，开国中将陈仁麒是该校学生。1929年5月，毛泽东、朱德率领红四军第二次入闽进攻龙岩途中，朱德曾在书院草坪上召开战斗动员大会。这一年，陈兆鼎已经36岁。

查阅烈士花名册的记载，陈兆鼎曾担任过红四军第四纵队政治部的文书。另《小池镇志》中记载，陈兆鼎曾担任过红四军司令部的参谋，后来升任红军某团政委。这些资料来源于小池当地的老红军、老苏区干部生前的口述回忆或座谈记录，也被新罗区党史部门的工作人员引用，其真实性可靠。

由此推测，陈兆鼎出身书香门第，满怀理想投笔从戎，曾在北洋军的部队中服役，后来厌倦军阀混战回乡教书。而立之年的他受到中国共产党和红军的感召，积极投身土地革命战争，参加小池工农暴动，配合红四军攻打龙岩城，而后编入闽西地方红军系列。1929年6月10日，红四军第二次攻占龙岩城，随即在上杭的白砂歼灭敌卢新铭一个团，而后从上杭旧县进驻连城的新泉进行休整。其间，朱德军长宣布将闽西各县的地方武装合编组建红四军第四纵队，陈兆鼎被任命为第四纵队政治部文书。

1929年底古田会议后，第四纵队在朱德的率领下转战赣南，在随后的半年中“经过了十三个州县，参加了几十万工农民群众的斗争，学习了许多宝贵的斗争经验”。具有高级文化程度，且在旧军队从事过作战指挥的陈兆鼎，在战斗中逐渐崭露头角，被任命为红四军司令部的参谋，参与红四军的作战训练谋划，随军转战于闽西、赣南等地。据《福建革命战争史稿》记载，1930年5月至11月，闽西苏区先后组建了红12军、红20军、红21军，红军部队不断扩编、整编，需要大量有文化、有作战指挥经验的指挥员，陈兆鼎因此逐步成长为红军的团级指挥员（至于陈兆鼎担任哪支部队的团政委，目前尚无据可考）。遗憾的是，在1931年前后，闽西苏区错误地发生了所谓的“肃清社会民主党”运动，大批闽西籍的苏区干部和红军指战员因此含冤蒙难，文武双全的陈兆鼎也未能幸免，罹难时年约37岁。

英雄无语归何处，山河无恙慰忠魂。一张饱经风尘的老照片，引出陈兆鼎烈士的诸多身世之谜。尽管此次寻访并未得到预想的结果，但陈兆鼎烈士作为一员苏区红军战将的形象已然显影在我们的心坎。陈兆鼎烈士曾经任教的龙池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