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龙岩七中 陈姝文

“一簇花枝，玉立于世，娇艳欲滴，醉染烟霞。白雪衬映，烟雨朦胧，素衣清雅，莞尔凝眸。人生如是，灿若夏花，冶似秋叶，尽显妖娆。”

老旧电扇吱呀旋转，藤椅老人唱兴方浓。好容易老人收腔歇唱，窗外蝉鸣却忽然大作，压得电扇静了下来。

“奶奶，新曲流行何不听？老调重弹无新意。”率性无忌，仿学戏剧唱白，童言直语，疑惑之情浮凝眉间。

“乡音韵味情难抑，流行新曲岂能及?”

老人蒲扇轻摇曳，字正腔圆，抑扬顿挫里笑意深藏。留声机里一曲又起，往事回忆心头泛。

小女孩儿烦闷地捂上耳朵，气呼呼地跑了出去。户外蝉儿长一声短一声追着女孩的脚步走。

风扇不停地旋，留声机咿咿呀呀地唱。小女孩长大了，而老人越来越老了，留声机里的音调不变，老人的声腔转作低吟。老人的身体越来越差，经常生病，卧床不起。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老人正哼着门被推开，女孩奔了进来，来到老人床边。

“奶奶你都这样了，怎么还唱戏啊?”

“你长大了，奶奶老了，不能再陪你很久了，让奶奶唱些日子吧，说不定哪天你就听不到奶奶唱的喽。”老人笑着，摸了摸女孩的头。

“奶奶，我不许你这样说。”女孩跺脚生气地说。

“好，不说不说，奶奶不说。”

“奶奶，你真的很喜欢唱戏吗?”女孩摇着奶奶的手。

“嗯。”

“只道他腹内草莽人轻浮......”

“却原来骨骼清奇非俗流。”

老人一句方歇，女孩儿不由自主地接上，唱完自己也愣住了。听奶奶唱了这么多年，居然字字句句深植骨髓。脱口而出，感觉不错，好像很好听。就这样，你一句我一句，他们唱了好久，好久。树上的蝉声也停歇许久许久，唯有一老一小的对唱回音还在绕梁盘旋。

女孩儿参加全省曲艺选拔赛，几天后获奖回到学校，发现同学们都红着眼眶，空荡荡的走廊，教师办公室里也少了一把椅子。屋外下着大雨。

“孤亭立碎影，千丝叩空门。”

没来由，凄清的唱词钻出胸腔。

原来她走了啊。你走，都不和我说一声呢，说好要一起唱戏的。

她转头奔向了教室那三尺之台，那是奶奶经常教唱的地方。她奋力跑去，短短的路程，她跑了好久，她没有流泪，她要听奶奶教唱。

“娴静犹如花照水......”憋着泪回到家，她打开嗓子唱了一句。没有人回应她，回应她的，是老旧风扇的吱呀声。

“疾行好比风扬柳......”她一人继续唱。

泪水糊了眼，仿佛老人还坐在藤椅上，静听她唱着。

“眉梢眼角藏秀气，声音笑貌露温柔。”

“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一曲终了，老旧的风扇依旧吱呀吱呀转着，只怕为蝉鸣所惊，三尺藤椅，再无那个天天唱戏的人。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料得行吟者，应怜长叹人。”

奇怪，没有往日众蝉气势浩大的和声，只有一只蝉孤独清越地鸣唱。院篱下的金蟹菊花蕾，花瓣一丝一瓣，一瓣一丝，竞相绽放，迎风舞动，自如舒展。

蝉饮清露唱高洁，菊映江天织金秋。

一句唱词涌来，嘴唇动了动，没出声，她只想在心里唱。

　　闽西少年作家班指导老师：邱明 鄢红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