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文灶

时光荏苒，漳平老家具在“破四旧”中损毁殆尽，剩余部分被外地的莆仙、漳州、广东的古董商铲地皮式地整车买走，偶尔旧城改造出现的也是寥若晨星。

漳平老家具以苏工、永春工、龙岩老工为主流，为什么早期以苏工为主呢？原来明、清时期由朝廷委派到漳平的江浙一带官宦竟有30多名（如王埙、徐凤岐、余蒙、戴真学、傅维祖），清、民国以后邻县的龙岩人、永春人也来漳平发展，达到鼎盛时期，故有龙岩、永春一条街的说法，这一点也在郑超麟先贤著的《髫龄杂忆》一书中得到证实。因物质生活需求，故带来大批的木工手艺者，老家具也细化到了由中堂、新婚房、主卧房、客房、书房、厢房等类别，形成中堂六件套，架子床、将军柜、床头柜、大衣柜、书柜、七面橱、贡桌、八仙桌、半圆桌、南官帽椅、灯挂椅、梳头椅、圈椅、三人靠背椅、博古架、衣帽架、脸盆架、椿登凳、方凳、花几等息息相关的家具。

自古木匠派别中有“东阳第一，永春第二”的说法，师传弟承。漳平老家具的灵魂主流为圆包圆，板面又以圆中束腰为上品，支柱为“马蹄腿”或兽足，前者向内或向外兜转，轮廓优美、劲峭，边幅辅木剜削出回纹，缠枝莲纹，万寿纹等纹路，彰显审美情趣，其全程榫卯结构，一榫一卯之间，一转一折之际，凝结着传统文化的精粹，沉淀着流光回转中的经典款式，这种结构，巧妙运用到家具内在的使用寿命和质量，让家具在几百年保存完好，更显艺术性。

做好的家具由各种木材拼接制成，如鸡翅木、红酸枝、红豆杉、楠木、龙眼木、杉木等，导致缝隙开裂、洞眼等瑕疵。为保证板面的完美，就采用了披麻挂灰、披布挂灰、披纸挂灰、挂灰等工艺。聪明的漆匠因地取材了草木灰和砖瓦灰，充分利用了有机磷化后的稳定性。披麻和挂灰往往是一起的，粗糙的家具表面用大漆和灰膏刮平后，披麻或布后压实，再抹描细灰或高档的动物骨灰、鹿角灰，增强表面的强度和硬度，经过几个月阴干、打磨，平整光滑，最后刷上金漆、猪肝红漆和黑黢漆，斗转星移，现用显微镜近距离观察下会有不规整的龟裂纹。家具中最高档的是仿宫廷式，以漆面托底，采用箔金、漆金、描金的形式在柜门、床楣、插角、边线或镂空雕板上绘出的梅兰菊竹、琴棋书画、福禄寿、五福托寿、老鼠咬葡萄、携琴访友、天官赐福、百婴戏图、桃园结义等古老的元素和传说故事。这不仅需要具备精细手工技能，更需要良好的创意能力，最后镶嵌上金、银或铜的扣器、百宝等。有些五行不符的主家为了避讳，更是采用了螺钿工艺，使得装饰效果更加华丽奢侈，韵味浓厚。

漳平老家具繁杂众多，无法全述，只得以“巨无霞”的架子床谈起。人生如梦，白驹过隙。人有一半时间是在床榻上睡眠的。古人深韵这点，故由榻、罗汉床、手工床（架子床）上发展，工艺达到了巅峰。漳平架子床造型奇特，科学合理，结构复杂，体积庞大，牢固结实。记得小时候，我们几个调皮小孩子在架子床上蹦蹦跳跳，甚至用老父亲的汗巾在床的两头横木绑起来荡秋千。老式架子床一般四角安立柱，床两侧后面装有围栏，上端四面装上横楣板，顶上有盖，俗名“承尘”或“天地盖”，高度一般为2.17米，围挡常用小木板榫拼接成各式图样，也有多安两立柱，两边各装方型栏板一块，名曰“门围子”。正中是上床的门户，床背面上支放有工字形或一字形的置储柜，内有二小屈。为方便上、下床，床下置一脚踏（土话“踏板”）。内置有三小抽屉，可置放鞋、袜等。架子床的尺寸也是有讲究的，尺寸要有个七，床板也由七块板拼成。故有“床不离七”之说。值得一提是，画龙点睛的床楣多采用凹凸雕刻或透雕多层雕工，题材采用喜鹊登梅、老鼠咬葡萄、五鼠托福、天官赐福、麒麟送子、刀马人等各式图案，在红漆托底下采用了金箔、漆金、描金工艺，真所谓“错彩镂金，雕缋满眼”。

漳平老家具不仅仅是使用的家具，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与象征，体现了对理想生活的向往，传承了独特的审美趣味与智慧，更是心灵的寄托和归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