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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父亲
■ 平安
时间过得快,父亲无疾而终,离开我们一年了。但是他的音容笑貌时常浮现在我的脑海、我的眼帘,时至今日仿佛如昨,仿佛父亲还健在一样。
父亲是读了三年私塾的“乡秀才”。他从小脾气倔强,私塾读到第三年,因一小事与祖父发生口角,因此辍学不读,年仅13岁的父亲便离家出门学做泥水匠。别看父亲才读私塾三年,能写会算,记忆中会帮长辈写家信,算盘也打得很好,还会拉二胡,因此,曾担任过才溪建筑公司会计,兼后勤总务,负责采购物资物品等工作,当时可谓是一个“肥差”。因为父亲生有二男三女,家里劳力单薄,一年赚的工分不够口粮,一狠心就辞了才溪建筑公司的会计兼后勤总务一职,回家乡担任生产队长一职,据说后来大姐辍学投入攒工分后,才实现工分与口粮的平衡。
父亲是闽西大地的“打工人”。18岁时响应党的号召,以民工身份参加连城机场建设前后二年,因工期紧张、服从安排,当年过年都没回家,工作积极肯干,屡次受到表扬,但因资料保管不全和政策原因,他没有争取任何待遇。20岁时,他以民工身份参加过上杭—白砂公路建设半年多。父亲曾自豪地跟我说起,他也有几次吃“国家粮”的机会,都因为需要养家糊口、照顾家庭,最终忍痛割爱放弃了不错的发展机会。
父亲是不干家务的“大男人”。他是独子,是爷爷奶奶的心头肉,上面还有三个姑姑宠着、惯着,养成了他一般不干家务的陋习。但也有一次例外。记得我儿子读五年级那年,我因公在外,碰巧我爱人也要出差一周时间,只好向远在老家的爸妈求助。因农村农活多,加上还有三个侄儿更需要照顾,我母亲无法抽身。经过充分考量,不得不由我父亲来龙岩临时照顾儿子一星期。我记得很清楚,我们回到家时,我父亲如释重负,周六一大早用好早餐便辞行回才溪了。事后谈及此事,父亲说,在龙岩前后待了6天,就跟“坐牢”差不多,出门没有一个人认识。
父亲是清高孤僻的“老爷子”。平时,他从不求人办事,骨子里有一股傲气傲骨。但有一件事却一反常态。记得有一个周末回家探望父母,他主动谈起“才溪天后宫”原址重建一事。才溪天后宫原先建在才溪集镇附近,是才溪暴动时一个活动场所,属红色遗址,1962年因一次洪水被冲毁,于1994年选择现在地址重建,父亲自本世纪初开始担任才溪天后宫理事会负责人。那时天后宫年久失修,遇有大雨常常漏雨积水。为筹措重建资金,建好天后宫,他放下身段,不顾个人年事已高,也不顾个人“面子”,带领理事会“一班人”不辞劳苦,提着牛奶或水果登门拜访本村、邻村乡贤、企业家,到处化缘。自2016年1月开始动工,通过前后近三年的不懈努力,竟然将破败不堪的才溪天后宫,全部拆除,在原址上建起了一座全新的才溪天后宫,旧貌换新颜,让众乡亲交口称赞。因为此事,我对父亲也刮目相看。
父亲是处事公道的“平事佬”。十里八乡的人,认识父亲的人,无不夸赞他刚直不阿,不徇私情,邻居们遇有难断家务纠纷、经济纠纷,经常上门找他去出面处理,在农村老家有一定威望。在2018年,因为本村与邻村存在山林界址纠纷,年逾八旬的老父亲没有听母亲劝阻,不顾自己年事已高,一整天翻山越岭,不辞劳苦,终于把两村界址彻底搞清楚,在本地传为“佳话”。父亲80年代担任生产队长期间,我的二姑因半天工分问题不服从生产队的安排,在大庭广众之下受到父亲严厉批评。若干年后二姑亲口告诉我。其实,姑姑告诉我此事是对父亲为人的一个“肯定”。
父亲从小爱喝茶,爱抽烟,但滴酒不沾。记得2013年重阳节,因兄弟在外,老人在家无人陪伴,我下班后驱车1个多小时赶回才溪,大约七点钟才到家陪父母吃过节饭。那天父亲发烧难受、没有食欲,草草吃点饭就下桌了。我深感这次回来得及时,当晚决定第二天带父母亲返岩体检看病。其实父亲患有“慢阻肺”,是他自小吸烟带来的“后遗症”,平时就心知肚明,多年劝说他戒烟也收效甚微。此次父亲来岩体检结果与平时掌握情况相同——“慢阻肺”。因事先与负责诊治的张医生有“交底”,张医生对父亲病情仔细点评,最后用沉重的口吻说:“此次病得不轻,再发展下去就不好治了,现在生活条件这么好,您如果想多活几年,就彻底把烟戒了,有没有决心?”父亲眼睛盯着张医生看,停顿了许久,应该是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沉默了大约5分钟后,答非所问地说“好”。此后,烟龄61年的父亲没有再吸烟,身体也愈发硬朗。
父亲常与我们说起,他刚出生时,爷爷去给他算过命,“仅有59岁”。因此父亲从59岁开始就不再远赴他乡做工,而是留在老家种田、养猪、打零工等,做些力所能及的工作,颐养天年。特别是从事天后宫理事会工作以来,发挥余热,做些力所能及的行善积德的小事、实事、好事。他常说,此生我“多活”了20多年,“多享受”了20多年好生活,值得了!一点不遗憾!
斯人已逝,遗风永存。父亲的耿直、公正性格,使我们兄弟姐妹各个家庭在耳濡目染中也养成了正直善良的家风,所有后辈都能安分守己地过日子,在平凡的岗位上各自作出应有的贡献!
父亲永远活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