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十月色与香


吴彩虹

农历十月,秋收已经结束,冬藏刚刚开始。人们常常在这个月举行一些活动,感恩大自然的恩赐和祖先的庇护。记忆中的十月是有色有味的,是东坡先生诗里的一年好景,是橙黄橘绿时。

十月是什么颜色的,我记忆中蓝、黄、白是它的主色调。小时候没有手机、相机,随处可见的美景总是印在了脑海。十月是什么味道的,我记忆中菊花香、糯米香是特属于十月的香气,那么沁人心脾,让人心驰神往。

这是个天朗气清的时节,天空蓝得足以征服每一个人的眼睛。这时候燕子、大雁都已南飞,高空中偶尔飞过的可能是飞机,也可能是体形较大的老鹰。人类总是向往着天空,小时候看到飞机,总会盯着看,直到消失在肉眼里。那时候“世界”很小,时光悠长,静静地看,悠悠地想。它到底有多大呢?能坐多少个人?坐在里面是什么感觉?它是怎么知道往哪里飞呢?这个飞机要飞到哪里去呢......想着想着,它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如果是盘旋在上空的大黑点,那就得注意了。赶紧提醒大人:“老鹰来了,老鹰来了!”大人赶紧到门口晒谷坪或者收完稻谷的田里吆喝起来,意在赶走老鹰。老鹰是真的会抓鸡的,还不一定抓小鸡,大鸡也敢抓,当然我也只是听说,从没见过。所以有时候我也不会去喊大人,就静静地看着,倒是希望它俯冲下来抓一只,我就能一睹老鹰抓鸡的风采了。只是至今也未能如愿,也只在动物园及电视上看过老鹰。

当下正是农历十月,穿行在城市里,单从植物颜色上有时候已经很难分辨季节了。楼下水杉树下的大吴风草开得正旺,那是我在这个季节里最喜欢的花色。一些公众号里的菊花展也在提醒着我到了赏菊的季节了。十月来,不仅家里的菊花开了,外面的野菊花开得更盛。最爱那抹明亮的黄,凑近鼻子闻一闻,忽远忽近的香让我瞬间神清气爽。花朵如硬币般大小,单层的花瓣挤挤挨挨地围着花蕊,谁也不甘落后。摘几束回家,插在小瓶子里,花骨朵儿慢慢开放,花蕊上的花粉逐渐落在窗台上,一阵阵的幽香让我在这瓶子旁流连。这样一束小花能让我欢喜好几天。

进入十月,过年的脚步也近了,人们忙着酿过年的美酒。“八月剥枣,十月获稻。为此春酒,以介眉寿。”白花花、圆滚滚的糯米泡上一夜,用手指一捻差不多可以捻碎就可以上锅蒸了。熊熊燃烧的柴火将一股股蒸气送入饭甑。随着白花花的糯米在饭甑里逐渐膨胀圆润,糯米特有的香气扑鼻而来,馋得我直吞口水。不时提醒妈妈:“妈妈,糯米已经蒸熟了!”妈妈自然不会因为我的不时提醒而起锅,她有自己的经验。盼着盼着终于起锅了,我们几个赶紧拿着碗和白糖过去。妈妈先把手伸进冷开水里浸一下,然后抓起一团糯米饭就开始捏,左右手交换几下,中间掰开一条缝塞进一勺白糖。不一会儿,我们几个碗里就都有一团白花花、香喷喷、甜滋滋的糯米饭团了。

秋收过后,农事少了,各个祠堂开始轮流打醮。小时候糍粑是只有打醮才能吃到的美食。蒸得香喷喷的糯米倒入石臼里,爸爸拿着木舂,妈妈抬来一盆冷开水,蹲在石臼旁,爸爸打几次,妈妈沾点冷开水后把糯米翻一遍。围观的我们一声声在数着爸爸打舂的次数,大概几十次后,糯米饭已经不分彼此,抱成一团了,我们很快就能吃到盼望许久的糍粑了。一大团白花花、软糯糯的糍粑被放到簸箕里,妈妈、外婆快速麻利地抓起一团,再从大拇指与食指间挤出一团或大或小的糍粑。小的直接进入提前准备好的红糖水或者白糖花生芝麻碎里,停留大概几秒钟就会被我们几个分抢。大的放到簸箕里再用手背压到约1厘米厚度,撒上炒香的芝麻,等硬了就能送人了。几个糍粑下肚,我们就不再争抢了,挤好的小糍粑就被装入盆里准备到亲戚家里慰藉人们一年的味蕾想念。古人提倡“不时不食”,特定时节才能吃到的东西显得分外香。

那袭宁静、深邃的蓝,那抹明亮、提神的黄,还有那股丰收、喜悦的香,让我深深怀念小时候的十月。外婆在电话里喊我回去看打醮,我心痒痒,但我也深知现在打醮形式已经和以前大不一样了,还是保存一段记忆中的美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