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图/夏茉

□ 邱云安

家门前是实验小学的休闲长廊，学校种植了几株藤蔓植物，长势凶猛，虬枝拔地而起，苍劲有力地攀援上廊架，很快枝繁叶茂，袅袅婷婷的枝蔓延伸覆盖了沿河步道，花开时节，撑起了一条紫色花廊。

“这是紫藤花。”一旁欢呼雀跃的小女孩眼尖，“我在课本上学过《紫藤萝瀑布》”。小女孩银铃般的笑声引得在校门前空地上踢毽子的学生都围拢了过来赏花。

《紫藤萝瀑布》是当代作家宗璞的一篇散文，当时他弟弟身患绝症，作者非常悲痛，徘徊于庭院中，见一树盛开的紫藤萝花，睹物释怀，由花儿自衰到盛，转悲为喜，感悟到人生的美好和生命的永恒。

如果不是这片花开如瀑的紫藤，即使在宗璞灵动的文字下，我匮乏的想象力也未能勾勒出那番盛景。紫藤灰褐色的枝蔓缠绕在环形廊架上，一串串花穗垂挂枝头，似瀑布一样倾泻下来，又像挂在树梢上的紫色风铃，紫中带蓝，灿若云霞，温馨而宁静，典雅而清丽，浪漫又神秘。紫藤花粉紫相间，美到窒息。阵阵微风拂过，馨香四下飘散，动人心魄。人还未到藤架下，浪漫的梦幻香气便开始迎面扑来，弥漫着浓浓的春天气息。阳光从花穗中洒下来，紫藤花色便更加绚烂。紫色的花朵、串串垂落，成为万紫千红中的别样景致。浪漫的紫色平添了几分童话气息，漫步其间犹如闯进了仙境。

那时，我大多步行上班，为的是领略这段如梦如幻的美景。这条约莫数百米的沿河步道，成为我上下班打卡的必经之路。饭后散步也喜欢闻着那花香来回徘徊。

“绿蔓秾阴紫袖低，客来留坐小堂西。醉中掩瑟无人会，家近江南罨画溪。”读晚唐许浑的《紫藤》，眼前会有一幅生动的画面扑面而来。不曾想很快就偶遇了这幅画面。前不久到连城莒溪璧洲参观，当地人在村口处架设了花廊，抬眼望去那不是一串串、一挂挂的紫藤，而是一幕紫藤瀑布垂挂在田野。路两边水田水平如镜，重波叠浪的淡紫从天而降，浩浩荡荡直往水面上倾泻，水面上影影绰绰泛着紫烟，氤氲出淡淡雾色。垂首水面的紫藤轻而易举就被撷取了花瓣，散在春水里。随水轻飏的花瓣们荡起一圈又一圈细小波纹，好似在轻歌曼舞。这风铃般一串串的紫藤萝，好像挂在枝头也雀跃，随风飘落也欢欣。明明一阵风一落雨就能将它打落消弭，却还要开得这么热烈。

蜜蜂在花前萦绕，小鸟在藤上唱歌，远处的山影，田间的烟苗，将这片村子渲染得幽静素雅，称得上一处绝佳的居处。闻着幽幽花香，我们走进花廊。漫步廊间，紫花荡漾，馥郁馨香，蜂蝶扑面，惬意浓浓。繁华盛景，似云锦可裁，似瀑布可掬。这是浪漫春意奏出的和鸣，这是草木坚守本心的告白。深深浅浅的紫，在流动，在欢笑，在不停地生长。花心是淡黄的，浅紫的花瓣略显丰厚，好似谁在花瓣上点一滴紫墨，那紫色便浓浓淡淡的一路晕染了开去，花心四周浅浅的白。嗅近鼻息，充盈着草木清香，不妖艳，不张扬。

多好的花儿啊，独自在田野盛开，不骄不躁，淡雅怡人。不以妖娆的色泽、诱人的馨香讨人欢喜，默默拥抱着春风开放。紫藤不择土地厚薄，哪怕身处夹缝之中也照样顽强生存，积极向上，自顾自地倔强生长，开繁盛的花也好，生茂密的叶也罢，从不辜负光阴。开花的时候就拼尽全力去开花，开不了花那便长满葱茏的叶。严冬里，霜花尽染也不气馁、不悲观；炎炎夏日，替人遮阴蔽日，即便是没有花，也还有叶，生长不止，生命不歇；在等待春天的过程中，暗自积蓄着生命的能量，最终成为春天里的赢家。

我拂开花帘，一幢幢崭新的农家建筑映入眼帘，远处，村民在乍暖还寒的天气里忙着给烟苗上土，忙得不亦乐乎，烟田里呈现出一幅幅春耕春种的美丽田园画卷。这勤劳的身影，正是紫藤不屈不挠倔强生长的真实写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