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罗恒祥

父亲养的羊吃草

我养的羊也吃草

放羊的时候，父亲走在羊的后面

我也一样。父亲关羊的羊圈

现在关着我养的羊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叫传承

父亲手上建的房子，在村头

白墙灰瓦，绿水环绕，冬暖夏凉

我为父亲修的房子，在山头

蓝天白云，草木葱茏，却不知冷暖

却是羊群最爱去的地方

我为儿子买的房子在十八层的空间

满目皆是雨后春笋般的楼宇

儿子是不可能回去养羊了

不知道是我不传承，还是我儿子

朋友问我

我无言以答

城乡

小的时候，城市在遥远的地方

虽然母亲说城里有外婆，有姨

要带我回去看她们

每次都是说走就走的样子

却没有一次兑现过

我更喜欢往山里跑

不同叶子的树，不同叫声的鸟

对我充满诱惑，经常让我忘了时间

远远的看见母亲站在路边等我

暮色正向她聚拢，我跑过去

把山里带回来的树棍递给她

她抓住我的一只手，匆匆往家里赶

嘴里喃喃自语：叫你读书不读书

将来回城了，成绩跟不上去怎么办

我连忙从裤袋里掏出一把青梅

或者酸枣，举到母亲面前

在病房门口的座椅上

你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了下来

鸟巢

已经很多年没有遇到过了

镰刀拨开草丛的瞬间

一窝刚破壳的雏鸟出现在眼前

我知道对于不可预见的危险

亲鸟不会去远处觅食

果然一只麻花小鸟腾空而起

扑楞着翅膀，努力发出声音

试图转移我的注意

假如此刻我仍然俯下身去

免不了遭遇小鸟疯狂的攻击

我退后一步，作为一种策略

引诱小鸟飞回巢穴，然后

我只要轻轻摘下草帽罩住鸟巢

小鸟将成为我的囊中之物

我曾经这样做过，并且屡试屡验

我继续后退，决意让出这片草地

为爱护生，也为苦难赎罪

瓦缝

巡夜的黑猫还是不小心踩出一条缝

我发现屋子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阳光像一只白兔子

从挂历上跳到木床上

又从长板凳跳上四方桌

然后躲进镜子里藏了起来

（这面镜子结婚的时候就挂上去了）

猫喵了一下，蹿上了屋顶

看着月亮又喵了一下

原来遥不可及的梦想

现在伸手就可以摘下一颗星星

如果是雨天

总会有一只洗脚盆放在那里

疾急缓慢的节奏和着风声和蛙鸣

池塘里的鱼应该长大了

我是多么地怀念这种日子

贪玩的猫，你听到了没有

我在喊你回家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