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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钦同志二三事

图为2018年9月林开钦同志(左三)参观正在建设中的才溪镇南山水库工地。
□ 宋客 文/图
遥寄林公开钦驾鹤西去
酷暑惊闻,开钦遽然高寿辞世
昊天罔极,萦怀痛悼。
林公一生,如日昭昭。
握发之劳,指天可表,
为党为民,恩重德高。
皇皇盛业,泽披襟袍。
馨香遥寄,祝祷一路走好!
尚飨!
邱炳皓祭
2022年8月18日
开钦同志走了,永远充满激情的生命年轮定格在8月15日,享年89岁。
当我听到这个消息时,感到突然、震惊。因为就在7月底在长汀举行的客家学研讨会期间,我还特地向开钦同志的重要助手、福建客家研究院常务副院长询问开钦同志的身体情况,称“除腿脚问题外,其他并无大碍”,我想,开钦同志住院好一段时间了,估计很快就出院了,又可以指导我们客家学研究了。不曾想,却传来了噩耗。
生命是那么脆弱,经不起病痛的一击。
在我的印象中,开钦同志是那么坦荡、那么真诚,凡事真抓实干,一抓到底,抓出成效。
早些年,我有个“老叔”曾对我说起开钦同志找他谈话——从一名小科长提拔为副处级干部的事。1987年开钦同志任龙岩地委书记。一日早餐时间,开钦同志拿着饭盆与机关工作人员一起在行署食堂排队打饭,打得稀饭来便与我的“老叔”同挤一桌。我的“老叔”长期在企业一线,后在行署机关工交口任职,对于整个地区的工业运行情况非常熟悉,对此,开钦同志比较了解。席间,他们边吃边聊,问“老叔”的家庭、工作、身体情况后,便萌生了一个想法:希望我的“老叔”“能到一个新的岗位去任领导职务!”“这次是征求意见,也算是正式谈话,如果同意,过几天地委领导会找你再谈一次,履行组织手续。”不几日,我的“老叔”便去了新单位任职。
这个故事让我好奇,也深深地刻入脑海。一个地委书记拿着饭盆与机关干部一起排队打饭,与机关干部同挤一桌吃饭,又与一名科长谈职务升迁的重大事项,几个画面组合在一起,本身就充满魅力,也体现了当年地委领导与普通干部之间的亲密关系和质朴情怀。
以后,开钦同志荣任福建省委常委、省纪委书记,省委副书记,省政协副主席,常来闽西指导工作,我作为当地的一名新闻记者偶有参加他的调研活动,但只能望着他的背影。再后来,开钦同志从领导岗位上退下来,任福建省客家研究联谊会会长兼福建客家研究院院长,由于种种机缘,我们之间的接触便多了起来。最令人难忘的是2018年9月18—21日,他带领省客联会领导和专家学者一行来到上杭开展调研活动。应闽西客联会邀请,闽西日报派我作为随行记者,耳闻目睹了开钦同志作为党的高级干部所具有的政治品格和务实作风。
在上杭调研期间,由于时间紧、看点多,开钦同志根本无法安排专门时间接受采访,只能在充分掌握背景材料的基础上,见缝插针,诱发话题,激发兴趣,以至于娓娓道来,我也收获了许多鲜活素材。
开钦同志给我们讲述了保护客家文化、革命文物、生态环境的亲身经历。
在古田,在才溪,分别立有生态环境保护碑。这两块碑都明确了保护范围,规定“在此保护区域内禁止以下活动:一、禁止矿产资源的勘查、开采;二、禁止建设可能影响文物保护单位及其环境的设施。违者,依法依规严肃处理。”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故事还得从1970年代说起。据称,古田会议纪念馆和古田会议旧址周边村庄,山头隐藏着丰富的石灰石、银、钼等大型矿产资源,如随便开采,生态环境将惨遭破坏。1975年,开钦同志任古田公社党委书记时,一支省里来的勘探队带着航拍资料要在古田会议纪念馆附近山上进行钻探,“我们发现后,进行劝止,说明这是革命纪念地,是毛主席、朱总司令召开古田会议的地方,矿产不宜开采。我作为一个公社书记分量当然不够,当即电话请示龙岩地委书记温附山,他表示支持。但温附山还觉得地方领导分量不足(“文革”期间),便请军分区政委出面,对勘探队说明理由,不许勘探,叫他们回去,终于制止了这次开发古田矿山的动议。之后一部分群众建起了水泥厂,污染也经制止。但大型石灰石、铜、钼矿的开采又上下都不断动议,面临着要开采的风险。”开钦同志回忆说。
毛泽东才溪乡调查旧址和才溪乡调查纪念馆,周边村庄和山脉也隐藏丰富的金、铜矿,特别是才溪镇南面山脉经钻探,认为极具开采价值。但开采后必将破坏水源,用露采办法将山头炸平,易受台风袭击,不仅革命遗址受损,人民生存条件还受威胁。
开钦同志接着说,“矿是要开发利用的,但不是任何地方都可随意开采的,古今中外都有保护环境禁止采矿的地域。”根据古田、才溪反映的生态保护的严峻形势,许多干部群众焦虑得很。开钦同志便于2009年向省委主要领导反映,并写成书面报告。省委主要领导批示给龙岩市委张健书记办理,由上杭县委研究后交由县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了决议,由县人民政府立碑告示。这两块碑便分别镶进古田、才溪市场闹市区的墙上。
保护客家文化,要靠胆识,要靠智慧,要有爱民之心。
开钦同志又说起了如何保护上杭县稔田镇官田村李氏大宗祠的过程,并在他的《论汉族客家民系》一书中有详细记载,时隔几十年,如今读来,仿佛如昨——
1971年我下放到上杭县稔田公社任书记兼社长。去后不久,上面有首长下来检查工作时指示:将火德公祠拆掉用于开田种粮。我们看到春分前后有那么多人祭祖,特别是广东、江西来的特别多,担心引起社会不稳定,又因祠堂文化含量极高,内心也舍不得。
接着,上面连续催促几次,并说福州西湖都填土种粮,你们还犹豫什么?我们表示再调研一下。
看来硬顶是顶不住的,经内部秘密商量,决定连夜行动,将祠堂围屋分给一批生产队做仓库,说是为了生产队谷子仓库安全(因生产队仓库简陋,经常被盗)。大队、生产队干部很高兴(不要轮流巡查、保护仓库了),很快把谷子搬进了祠堂,还动员了两名下放干部住进祠堂,以观察动态。
大队干部积极宣传说,“谁破坏生产队仓库,就是破坏人民公社。”当时,破坏人民公社的罪名谁也担当不了。于是,当地有造反图谋的人再也不敢出面了。
此后向上汇报,生产队仓库确实困难,已把祠堂用上了。上级认为,生产队确实困难,为了集体财产安全,也就不再催要毁祠堂开田种粮了。因为在那个年代,谁损害生产队仓库,就是破坏“三面红旗”的政治问题。李氏大宗祠得以转危为安。
如今,李氏大宗祠,已列入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
开钦同志还说起了他的家世,“我的父亲,公开身份是列宁小学的炊事员,暗地里是支持革命的人。母亲是普通的客家妇女,很能干,犁耙辘轴、莳田脱秧,里里外外一把手。奶奶是给红军做布草鞋的小组长。爷爷死得早,奶奶28岁时就没有了丈夫,守寡一辈子。由于一家子生活贫困,叔叔不得不到宁化县去做泥水匠,最后死在宁化。大哥21岁时,做工摔伤没钱医治死去……”此次回到上杭才溪,开钦同志带着夫人,带回来外孙女,与胞弟林开泰(曾任上杭县教育局局长)一起,带着祭品,克服腿疾,和家人一同前往父母、祖父母的墓地祭扫。望着年逾八旬、腿脚不便的兄弟俩蹒跚的身影,令人感动。
当天晚上,我们参加了开钦同志的家宴,宴请前来看望他的许多亲戚吃饭。在宴席上,我看见开泰特别兴奋,对兄长开钦同志一个劲地“阿哥”“阿哥”地叫唤,话语中满是真诚,还向“阿哥”敬酒;开钦同志拿起酒杯,望着白发苍苍的弟弟,微笑着,甚是爱怜,抿一口,十分惬意。
就在几天随行采访的间隙,我逮住机会,向开钦同志请教坊间传说的几个有趣的话题,开钦同志一一回应。其中就说到我的“老叔”早餐谈话任职的事。开钦同志哈哈大笑,道“有这事、有这事,你说的‘老叔’就是老刘,叫刘维春,原是地区经委的一个科长,一个厚道人,他退休后现在哪里?你要代我向他问好!”
……
采访结束后,我写了《家国情怀,使命担承——林开钦同志返乡随行记事》专稿(刊《闽西日报》2018.10.3),此为后话。
想起随同采访的一幕一幕,开钦同志的音容笑貌总是浮现在眼前,那么亲切,让人回味。如今开钦同志走了,我们只能怀着长久的思念和追缅!
开钦同志,活在我们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