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王继峰

在客家地区，有一种叫“仙草”的小小植物。

仙草是唇形科草本植物，生命力顽强，对土壤、气候没有太大的要求，又被称为“仙人草”。它扎根于田间地头，叶片小巧青翠，外形和野草没有区别。它与万物苍生共成长、共喜忧，每天在俗世中修炼，悠然自得。世间的草木成千上万，而这种不起眼的草偏偏享有仙名。

传说上古天有十日，人间酷热难当，后羿射了九颗太阳，从此人间变得清凉。后羿死后坟头上长出一种神奇的草，能降温解暑、清心除火，百姓为它取名“仙人草”，又叫仙草、凉粉草。这种传说由上古神人化育的植物，确实有特别之处。仙草性凉味甘，清热利湿凉血，可以制作各种消暑解渴的食品，还能入药，用于降血压、除热毒、缓解肌肉关节疼痛。

仙草最为客家人熟知，是它的化身——仙水冻。许多城里长大的客家人一生都没见过它的真身，但却常享用这个化身。仙水冻深受客家人喜爱，是许多人从小到大都陪伴的消暑佳品。把仙草晒干后煎汁，冷却后变成又软又韧的黑色胶状物，放入冰箱静置，就成了仙水冻。盛夏舀上一碗啜饮，拌上白糖或蜂蜜，唇齿间荡漾着清爽甜蜜，让人回味无穷。那种沁人心脾的透凉，能将五脏六腑的闷热驱赶到九霄云外，感觉飘飘欲仙。

粤东客家地区以及武平与之邻近的乡镇把仙水冻称为仙人粄，而在赣南客家地区以及与之邻近的武平东留，仙人粄是另一种仙草制品。仙草在水锅里熬到一定火候时，倒入适量淀粉、红薯粉、地瓜粉，不断搅拌，待汤液变成糊状后倒出冷却，就成了颜色深绿、比米糊还稠的仙人粄。加上香葱、油盐，既可解馋又可充饥。

无论仙水冻还是仙人粄，单听名字，就感觉仙气飘飘。仙水冻传到台湾后，却多了一种热烈的人间烟火味，更名为烧仙草。

烧仙草，是台湾人将苗栗客家人的仙水冻发扬、改良后的仙草制品。它反客为主，成了闽台的著名小吃，还风靡于日本和东南亚。而它的孪生兄弟仙水冻反倒默默无闻，鲜为客家族群外的人所知。夏天，烧仙草冷冻后加到西米露或奶茶中，清凉美味，别有一番风味；冬天，刚出锅的烧仙草热气腾腾，每口都足以驱散严寒，让人倍觉温馨甜蜜。再加入炒花生、花豆、绿豆、红豆等佐料，口感更好。

仙草是武平县的重要经济作物，武平是全国重要的仙草种植、生产基地。下坝乡的农民企业家邱福平以生产仙草闻名，他别出心裁，发明了油炸仙草。选取仙草的嫩叶，蘸上蛋汁、淀粉汁、椒盐，在油锅里炸熟。一片片青翠与金黄相间的叶子，色香味俱全，极具地域特色。

在全国范围内，仙草最为国人所知的制品是粤港地区生产的红罐、金罐凉茶。这两种凉茶的配方大同小异，口感也没多大区别，其创始人是清朝道光年间的王泽邦，广东鹤山人，据说是广东大埔王姓客家人的后裔。此时的仙草，已化身为甘甜的饮品，被国人不分四季地请上餐桌，极受欢迎。

从田园到街肆、药厂、餐桌，从植物到药材、饮料、食品，仙草一次次巧妙化身，在各种场合施展“仙术”。这种其貌不扬的小小植物，难怪会被世人冠以仙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