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詹鄞森 郑秋生 程璧晖 文/图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恰逢瞿秋白之女瞿独伊被中共中央授予‘七一勋章’，我们才找到一个机会，把历史的真相告诉后人。”7月30日，在长汀县水东大街96号程家大院，中共党员、原长汀县商业集团退休职工、现汀州程氏宗亲会会长程斌说。

“前几天，我单独向长汀县党史方志办领导汇报了此事，后又约了程氏后人前往罗汉岭旁的盘龙岗山场勘察，得到肯定回答：这里山场的主人是程家。”

程家盘龙岗山场墓地，埋葬着一个重要人物

80多年前，在程家盘龙岗山场墓地，埋葬着一个重要人物，这几乎是程氏族人都知道的秘密。然而，他是谁，为什么埋在这里？却鲜有外人知道。

1935年6月18日，中国共产党早期主要领导人之一瞿秋白，在福建长汀从容就义。国民党36师把他的遗骸秘密埋葬。但是，没有人知道瞿秋白究竟被埋在哪里。直到新中国成立后，人们费尽周折，终于在长汀县卧龙山边上的盘龙岗找到了瞿秋白遗骸的安葬地，程家人心照不宣的智慧，让烈士的英灵得以安息。

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1951年8月，以谢觉哉为总团长的中央人民政府南方老根据地访问团抵达闽西时，在瞿秋白、何叔衡烈士就义地凭吊，指示要尽快启动对瞿秋白烈士墓的寻找工作。

福建省委随即指示中共龙岩地委、龙岩专员公署，长汀县委、县政府，迅速寻找瞿秋白烈士的坟墓。

为此，长汀县对此展开调查。调查组了解到当年为瞿秋白收尸抬棺的共有4个人，其中一个人称“老张子”的张永福尚健在，于是进行询问。同时找到了盘龙岗主人程椿生，程椿生直接帮助调查组指认，并找到了安葬在他们家族地头上的瞿秋白的坟墓。

当年，为瞿秋白收尸的“老张子”，以收尸抬棺为业。根据他的回忆，当时他曾听到一个国民党士兵说“今天枪决了一个共产党头子”，因而他印象特别深刻。他说，这人穿着白内衣、黑外衣、白内裤，根据这人的衣着气度，判断应是瞿秋白。他还仔细回忆起，那人安葬的地方，是当地私人山场，山场的主人不允许埋葬外人，所以那人的遗体葬在距离不远处的盘龙岗。

根据“老张子”回忆，瞿秋白的遗体被埋在盘龙岗两个程姓坟墓之间，而且坟头有修碉堡的城墙砖砌在面上，这与当地人用石头、石灰或三合土砌面的习惯不一样。坟的侧面竖一块小砖碑，而不是竖在正面，也与当地习惯不同。

根据“老张子”提供的线索，调查组又在孤老院找到了为瞿秋白就义前拍照的赖韶九。当年赖韶九是“艺园照相馆”老板，他说，他为瞿秋白拍了两张照片：一张在公园亭子里，一张在牺牲倒地后。“1935年6月的一天，国民党36师的官员叫我去给一个人照相，先到中山公园为他拍照，随后在罗汉岭为枪杀后的人拍照。后来36师的人来取照片，我才知道被枪决的人是瞿秋白。”

调查组又找到当时在盘龙岗放牛的黄田背村民吕文明。吕文明回忆说，他看到几个穿军装的国民党士兵在监督泥水工人造坟。这座无名坟是用拆除的城墙砖筑的，根据长汀的地方风俗，本地人不可能也没必要用城墙砖筑坟墓。因此可以断定这坟墓不是本地人的。

另一个黄田背村民刘玉堂回忆说，当时他从城里挑粪回家，看到4个人抬着一具白色棺材，把一个枪决的人抬到盘龙岗埋葬。

据回忆，1936年清明节，盘龙岗山主程椿生到盘龙岗扫墓时，发现在他家墓地下方5米处新添了一座坟墓，因为新坟所占的位置是他们程家城里的祖坟地，按当地风俗，祖坟地是不允许埋葬外人的，于是他们就在墓旁立了一块木牌，上写“此山是程家私山，新筑的坟墓应立即迁移”字样。虽然这么写，但族人从来没有把那个坟墓迁走，后来才知道此坟墓是国民党36师派人筑造的，埋葬的是一个外地的“重要人物”。

经过调查得出结论。时任长汀县县长游荣长主持启坟开棺查验，经测量，墓长2.59米，宽1.5米，高0.8米。墓中所见，与几个村民的回忆大致吻合。由于年代久远，墓葬的棺材已经损坏，遗体也已腐朽，通过在场医生根据骨骼判断，该人年龄40岁左右，而且有胸弹痕迹，与瞿秋白牺牲时的许多细节一致。

1952年4月5日清明节，长汀县举行万人公祭大会，悼念在革命战争中牺牲的烈士，在罗汉岭建立瞿秋白烈士纪念碑。

1955年6月18日，瞿秋白烈士遗骨安葬在北京八宝山革命公墓。周恩来为瞿秋白烈士题写碑文。

瞿独伊，多次到长汀追寻父亲足迹

“文革”期间，瞿秋白烈士遭到污蔑、诬陷。瞿秋白纪念碑，被改成“烈士纪念碑”。

粉碎“四人帮”后，党中央进行拨乱反正。1985年中秋节，福建省委、省政府在长汀罗汉岭重新敬立瞿秋白烈士纪念碑。这次，瞿独伊久久徜徉在罗汉岭前，在父亲殉难处手植一株小松树。当天，福建省委、省政府在汀州剧院召开为瞿秋白正名大会，当《国际歌》响起时，肃立在主席台上的瞿独伊，和着悲壮的旋律奋进高歌。

因为，她的父亲瞿秋白，正是唱着《国际歌》，从容地走向罗汉岭，走完了他36岁的光辉人生。

瞿独伊说，她唱《国际歌》时心情十分激动，脑海里总浮现出父亲走向刑场的壮烈情景，“我不仅为父亲慷慨高歌，也是为全世界无产阶级高歌。”

1992年6月12日，瞿独伊再次应邀前来长汀参加福建省苏维埃政府成立60周年纪念活动。她冒着霏霏细雨，向瞿秋白烈士纪念碑敬献花圈。她半膝跪地，虔诚地献上一束红白相间的杜鹃花，在花束红绸带上书：“父亲秋白千古！女儿独伊敬献。”

2006年10月17日，瞿独伊再一次来到长汀，凭吊革命遗址，缅怀英烈父亲，为瞿秋白烈士纪念馆开馆剪彩。

还历史真实，给当事人及知情人慰藉

“我们程氏一族，80多年来，每年都会祭扫瞿秋白烈士。”中共党员、原长汀县电力公司副经理，现年87岁的程延藻说。

程延藻说，他听祖辈说，1936年清明节扫墓时，发现了这座由城墙砖立的新坟，且就在两座程氏祖坟之间的5米处。当年，程家主事人程震、程椿生、程玉藻等都知道这里埋葬了一位共产党的重要人物。虽说当时是秘密埋葬，但照相馆老板、“老张子”等人不可能闭口不言，随着时间的推移，长汀城也有不少人都略有耳闻。于是他们当即商议立块木牌，其用意是保护这座坟墓。直到1951年8月，把瞿秋白的墓地完整地交给了调查组。

程延藻介绍，他的父亲程椿生常常念叨，“这是一位很重要的共产党领导人，我们每年都要给他上坟。”程氏家族中年纪稍长的程沐生、程嵩生、程毅、程弘等也知道这事。于是，每年清明节扫墓时，他们都会告诉后辈，在瞿秋白的墓地摆放祭品，烧香照烛，跪拜祭祀。直到罗汉岭竖立了瞿秋白烈士纪念碑，一直延续至今。

程斌说，今年恰逢建党百年，有必要给历史一个交代，同时，为程家祖辈们真心实意保护瞿秋白烈士墓的义举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