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燮

连城水南街。曾经繁华喧嚣的水南街区，如今显得格外安静。它虽与现在车水马龙的四角井、北大街挨得近，然而，只要穿过昔日护城河上的文川桥（廊桥），经过桥下流水声的缓冲，从城里传来的市声便仿佛安静了许多。

现存廊桥是宋代文川桥的遗址所建造的。尚未步入廊桥前，远远便能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和面粉味。在古朴幽雅的文川桥漫步，无论迈进廊桥边任何一间扁食店，找个光线充足临窗的位置落座，或坐在廊桥过道边的小桌前，总有种思绪会突然漫上心间。逆着光线看去，店里所有人的脸上都仿佛被涂上一层灰色调，表情也显得比平时柔和多了，如翻阅一本黑白照老相册，像回到民国，回到明清，甚或更久远的宋元时代。

行走在桥身卵石铺砌的廊道上，光线被两边的披檐所遮挡，桥身里的采光便显得陡然间暗淡下来。那一束束光线，从桥身的窗户外投射进入，仿佛在向廊桥内窥探着什么。光束打在所有人的脸上，将人脸照得轮廓分明。靠廊道中间的电炉正旺，灶台上摆着大小不一的数口铝锅正冒着热气。在那热气腾腾的大锅里，中年男店主正往里投放扁食，锅里发出轻轻的卟卟声。他躬着腰，脸朝廊道，因顾客到来而忙碌着。店主表情显得柔和自然。大锅里水静静地开着，像喷泉不停往上涌起。小铁筛伸进锅里，将煮熟浮上来的扁食捞起反扣入碗中。此刻，水蒸气往上升腾将他的脸蒙住。老板招呼客人总是和颜悦色，眼神也极其柔顺。也许是生意不错，日子过得滋润，流露出一种特有的泰然自若、不愠不火。

店主的女孩偶尔会到店里帮衬。那女孩头发乌黑、眉清目秀，她认真拭擦完店里的桌凳，将碗筷清洗干净并叠好后，就雨燕般轻盈地穿过廊桥，顺着石阶往水南街方向跑。廊桥上的店面虽不大，也就十来平方米的样子，但总体给人干净整洁的舒适感。坐在旁边忙着包扁食的是女店主，动作之快令人瞠目结舌。

客人朝老板要一碗扁食，老板爽声回应。随即麻利地往锅里倒入扁食，闻得到那新鲜的扁食皮散发出的面粉味，以及用猪骨头熬出乳白色的骨头汤的香味。店主用勺子舀出一勺骨头汤，倒入放好佐料和青葱的瓷碗。旋即用漏筛捞出煮熟的扁食，将它轻轻倒扣入碗中，再滴几滴芝麻香油，一股儿时记忆中特有的香味，瞬间弥漫开来。

文川桥可追溯至遥远的宋代，紧挨着桥的城墙窝可追溯至元代，而大桥扁食源于何时，火红了多久，则至今无从可考。不仅城关镇的人爱吃大桥扁食，也吸引了不少外地游客慕名前来品尝。

那天走访水南街区时，热情好客的钱书记请我们吃大桥扁食。来自省城的作家吴建华吃完连称好吃好吃。钱书记坐在一旁看我们吃。她笑着说，大桥扁食她吃得多，似乎只有在廊桥上吃才有那种特别的味道，一旦买回家煮，就总觉得没那份味道。我思量她的话，想来似乎也有些道理。大家也许是欣赏那坐在廊桥上的氛围吧！环境和氛围如何，将直接影响食客的心情和食欲。

其实到大桥上，吃的不单是扁食，而是一种怀旧情结。在那里，仿佛能找回童年的感觉和连城特有的味道。那是一种怀旧的情愫与难言之乡愁。遗憾的是：时光如流水，一去不回头，而此情此景凭君去追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