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何颖

上周五上午，我正忙着工作，父亲突然打来电话：“奶奶摔伤住院了，你今天要是有空，就过来看看！”我吓坏了，匆匆忙忙地请了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

当我到达时，已经是中午一点。我看见奶奶躺在床上，左手放在被子上，右手打着点滴，鼻孔插着两个管子，双眼紧闭着，像是睡着了。父亲看见我，轻轻地走过来，附在我耳边，小声说：“奶奶刚睡下，我要回去给她带点东西，这里就交给你。”我点点头。

父亲离开后，我坐在病床旁端详着奶奶。这时，我这才发现她额头的伤口上涂着红药水，眼眶上方也有一两块淤青，看着奶奶的伤口，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疼。

我正欲抚摸奶奶的脸庞，输液的护士恰好走过来，我一惊，急忙起身，踉跄地后退几步，不知所措地看着她。护士见我这样，忍不住训起我来：“你怎么能让老人单独在家？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你就不能少赚钱，多陪她吗？”我低下头，不敢接话，心里愧疚极了。

护士的声音不大，但还是吵醒了奶奶。奶奶睁开眼睛，看见是我，高兴地招手，亲切地叫唤我的乳名，我赶紧上前，帮她把床慢慢摇高。护士见状，不再说我，只见她麻利地给奶奶换液，量体温，然后离开了。

护士走后，我陪着奶奶说话，奶奶很开心，不知不觉地说了很久，我怕奶奶口渴，就把带来的葡萄洗净，剥好，喂给她吃。

奶奶吃完一颗，又吃了一颗，然后定定地看着我好久，对我说，“谢谢！”

我以为奶奶是在说谢我喂她吃葡萄，便一边剥着葡萄皮，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您要是喜欢吃，我就多剥一点给您！”

奶奶又吃了一颗，接着说：“谢谢你来陪我！”我愣住了，手一抖，刚剥好的葡萄滑落在了地上。

奶奶看了一眼，继续说：“我想起你小的时候，你父母工作忙，就把你带给我。那时的你，总是叫人陪，我要是没空陪你，你就哭，坐在地上哭个没完没了。我那时在想，你好烦！等你父母把你带走，我就不用陪你了，多轻松！可是等你走后，我却怀念陪你的那些日子，虽然很辛苦，但是很开心。以前我总想，等我老了，才不要像隔壁老王一样，要家人陪，总招人烦，就像我当年烦你一样。可是你看，我只是在阳台上收个衣服，没想到却成这样，变成需要你们陪我，我尽给你们添麻烦……”

听到这里，我泪流满面，声音也哽咽起来：“奶奶，您别说了，以后我天天陪着您……”

可是奶奶说：“你不懂！我都80多了，也不知道要你们陪我多久？”说着，她想起什么似的，催着我离开：“你陪我了这么久，一定会影响到你工作。你快走吧，我叫你爸过来陪我！”

我不敢再听下去，以洗葡萄为理由，离开奶奶一会。看着水池里一颗颗晶莹透亮的葡萄，我想起小时候奶奶陪我的场景，她总是耐心地陪我笑、陪我闹、陪我做游戏，等我工作以后，奶奶想和我聊聊天、散散步、坐一坐，我却总是很不耐烦，很少陪她。

鞠萍说：“陪伴是最好的孝敬，再多的物质也买不来亲情的沟通。”以前奶奶收到我买给她的礼物时，总是很客气，而我也很少看到她笑，想到这里，我的眼泪又控制不住地流下来。于是，我拿出手机，决定多请假几天，只为多陪陪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