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上的牵牛花

陈玲蓉 绘
■ 许道连
窗棂上的牵牛花
牵牛花也称喇叭花,是极其普通的花。无论是在田边地头,还是在荒山峻岭;无论是宅院墙角,还是在河边路旁;从春到秋,你都能见到它朴实而美丽的身影。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家的窗户上也来了位“不速之客”,几株牵牛花顺着窗户的铁栏杆向上攀延着,直到窗顶,给客厅大大的方窗点缀些绿意;那绿丛中此起彼伏,依次开放的紫色的、绯红色的喇叭状花朵,使客厅增添了几分生机和活力。
牵牛花显得很善解人意,它在窗棂上攀延生长时不是密密实实铺开一层,而是每株间隙很大,留有足够的空间,丝毫不影响客厅的通风和采光。这让我更加感念它的到来了。
牵牛花有着顽强的生命力,当我顺着它的茎寻找它的根时,发现它是从院内花盆间的地砖缝隙中生长出来的。它不需要施肥,也不需要浇水,如大地间自然生长的小草,对生长环境从不挑挑拣拣。只要有土壤,有阳光,借助于一堵矮墙,一段疏篱,一棵树,哪怕一堆瓦砾,都可以生根,发芽。即便匍匐在地,也紧贴着大地的胸膛,尽力攀爬。此时,若是得到一点支撑,便毫不含糊,舞蹈着飞旋而上,向着阳光,向着天空,以昂扬的姿态,竭尽所能,朝更高、更远的地方蔓延着它的生命力:绿意盎然,花朵绽放,潇潇洒洒,笑迎晨曦与月光。
牵牛花是美丽的。立于窗前,我细细地打量起它的样子来:它的叶子呈三瓣心状,花瓣是喇叭形,花中央有一个很深的花沟,花沟里有着淡黄的或雪白的蕊,花沟旁有很多个放射性的白粉色条纹。它的花瓣薄如蝉翼,颜色鲜艳夺目,有紫色的,有绯红的,有袅娜地开着的,有羞涩地打着朵儿的。正如一粒粒的明珠,又如碧天里的星星。在盛开的时候,在绿油油的叶片中间,展现着别具一格的美。宋杨万里在《牵牛花》诗中写道:“素罗笠顶碧罗檐,脱卸蓝裳著茜衫。望见竹篱心独喜,翩然飞上翠琼簪。”把牵牛花描绘成了一位天真活泼、娇俏动人的少女,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而陈宗远的“绿蔓如藤不用栽,淡青花绕竹篱开。披衣向晓还堪爱,忽见蜻蜓带露来”,也表达出对牵牛花的欣赏和赞誉之情。
齐白石老人不仅酷爱画虾,还喜爱画牵牛花。尺幅画面上,常见红花黑茎,或一竿瘦竹支撑,或一块岩石依傍,或几只小虫为伴,活力与情趣兼具,墨色中昂昂然捧出一团团火焰,蓬勃而起,茁壮茂盛。
牵牛花不仅养眼爽心、写意入画,还可入药治病。牵牛花能消肿、驱虫,其种子还可泻湿热。明人吴宽曾写诗赞道:“本草载药品,草部见牵牛。熏风篱落间,蔓出甚绸缪。”
牵牛花即使凋谢也有着与众不同的美。世间的一些花总是开放时轰轰烈烈,凋残时触目惊心,片片花瓣从花萼里脱落,四分五裂,随风飘落,总在演一出惊天动地的悲剧,让人心生“流水落花春去也”的悲凉。而牵牛花则不然,开时无声无息,淡淡然然,只在造化半晌的恩赐里吹吹打打,尽情欢歌,到了该退场时,即使阳光正艳,也绝不留恋,谢时只把裙衫收拢,拧成一团,将花心紧紧包住,不吐露半点心事,而是平静谢幕,从容而赋有禅意。
凝视着牵牛花,细细想来,它看似普通而平凡,却有着别的花所不具备品行,也有着别的花不具有的坚韧不拔的毅力和无私奉献的精神。细细的藤抛下碧绿的叶子,卷曲着寻找着向上攀爬,它不畏艰险,勇往直前,毫不退却。它虽没有牡丹那样的富丽,也没有菊花那样的高雅,更没有兰花那样的芳香。但它那种努力攀爬的精神,不择环境而生的习性,不怕荆棘丛生的韧性,值得人们品味和学习。叶到深秋枝蔓已枯萎,但花仍在顶部开放,显示出它倔强而顽强的生命状态。牵牛花,正是这样努力地把自己最美的笑容无私地献给人类,献给大自然,献给它脚下的这片热土。
我想:人生在世,当如这默默无闻的牵牛花,不以物喜,不以己悲,不惧困难,执着追求,向上致善,无私奉献,从而实现人生最美好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