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画布接住星光 用笔触丈量银河
■龙岩一中锦山学校八年级 张庭昊
暴雨冲刷着老宅斑驳的墙面,那幅壁画正褪去最后一抹朱砂红。我蹲在屋檐下,用小姨从加拿大带回的素描本接住坠落的颜料碎片,纸面洇开细密的血线,仿佛听见十多年前画工在雷声中叹息。
初执炭笔那年,我固执地用直尺描摹石膏像轮廓,铅笔灰簌簌落在衣服上。美术老师掰开我的手指,往掌心放了三支中华牌铅笔:“艺术的骨头要自己长出来。”为了练出所谓“骨头”导致我的手腕疼痛一周,却在过度擦拭的纸面意外窥见时光的肌理。
“把港珠澳大桥画成素描?”老师翻着我的写生本皱眉,“钢索的透视错了。”可当我站在动车窗边,看见窗外的细雨蒙蒙,突然明白那些“错误”的交叉线,恰似密缝的针线,交织的不仅是技法,还有文明穿插的基因。我掏出画纸,色粉混合着动车玻璃上的雨痕,复兴号的流线型车头终于有了大国之光的典雅。
科技馆的穹顶下,3D打印机制作着罗丹的思想者。精确复制的雕像冷若冰霜,而展柜里残缺的泥塑正用裂缝诉说艺术的光辉。我忽然明白,素描的灰度里藏着比像素更生动的呼吸。当晚,我用沾满铅笔灰的校服袖口抹去眼泪,在速写本边缘折了只墨色千纸鹤,翅膀残留着壁画剥落的朱砂。
水粉革命始于一次荒唐的晚霞。当我把火烧云泼成紫雾时,整个画室笑作一团。我却在过期颜料罐底发现奇迹:霉斑与水痕在纸面漫游,恰似池塘里的波纹。美术老师举起我的“废稿”端详良久:“色相是牢笼,肌理才是钥匙。”那年冬天,我在素描作业里藏进了青花瓷纹样,铅笔的银灰与水粉的钴蓝在港珠澳大桥钢索间流转,老师终于说:“这线条有金石气了。”
开往厦门的动车破开晓雾,田野组成的青色海浪在窗外翻涌。速写本在膝头震颤,铅笔勾勒复兴号的钢铁骨骼,水粉点缀的是彩色的阳光。邻座孩童指着我的画问:“哥哥,千纸鹤怎么停在铁轨上?”我这才发现当年那只墨色纸鹤飞进了画中,翅膀浸着未干的丙烯,正驮起石墨粉尘与大国科技组成的北斗。
良久,天空飘起太阳雨。雨滴在列车玻璃上晕开虹彩,像极了老宅墙上那抹消逝的朱砂。忽然懂得,所谓文化传承,不过是接住古人坠落的颜料,再以新时代的光谱重新调和。画框外的留白处,晨光正轻舔最后一滴群青,我知道那里即将升起属于我们的星辰。
(指导老师 苏文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