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打饼子”
■ 杨晓松
当村庄里的天空刚擦亮,雾霭还在流动,燃放完的鞭炮、烟花的气息还在空气中弥漫时,一群又一群的孩子,穿着崭新靓丽的衣服,提着红艳的大袋子,踩着“开门”时燃放的红红鞭炮屑铺成的地毯来了。只听为首的孩子响亮地喊声“婆婆,新年好”,跟随的大大小小的孩子也齐声喊道“婆婆,新年好”。主人笑语盈盈夸赞一声“孩子们,新年好,你们真懂事”,边说边伸手抓出准备好的“饼子”,一一放进孩子们的大袋子里。这时,孩子们道完谢后,便辗转到下一家“打饼子”去了。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这就是我们家乡正月初一传承着的独特风俗——“打饼子”。
正月初一,一年伊始,客家人尤其注重这天图个好彩头。为此,除夕夜吃完团圆饭,父母亲会把孩子唤到身边,神情庄重地叮嘱,“打饼子”时,言行举止要得体,要叫人,见了公公叫公公,见了婆婆叫婆婆,不能说不吉利的话......如是再三,方才罢休。是啊,还有什么比从孩子身上表现出来的一个家庭的家教更重要的呢?
孩子们在除夕夜是亢奋的,尤其男孩。女孩把新衣新鞋放置床头,起床后再穿即可。而那些执着的男孩就没这么淡定了,他们揣着过春节的喜悦,整宿穿着新衣新鞋,任凭家人如何相劝,坚决不回房间睡。他们为了打发时间,一会儿看看春晚,一会儿找左邻右舍的同伴,直至眼皮熬不过除夕夜的漫长,最终在越来越沉的眼皮遮盖下,极不情愿地躺在沙发上睡去。直到门口传来呼朋引伴的声音,才急匆匆起来,跟了去。
“打饼子”的队伍呢,高矮不等,大小不一。大的已上初中,小的还是母亲怀里抱着的娃娃。他们或兄弟姐妹一群,或同学一组,也有年轻的父亲或母亲陪着孩子一起去。但无一例外,孩子们个个喜气洋洋,把原本萧瑟单调的山乡村野,装点得妖娆生动,朝气蓬勃。这些人群里,都有个领头的孩子,走哪条线,先到谁家,看前顾后的事,都由这个孩子负责。
各家各户准备的“饼子”,那是五花八门,各式各样。大都是饼干、巧克力、果冻等。不知什么时候起,有些人家准备了红包,再后来,是孩子们喜欢的擦炮、小玩具等,尽得孩子欢喜。记得我们小时候,物资匮乏,“饼子”没那么丰富,除饼干外,有甘蔗、橘子、荸荠等,大都是自种自产,但这并不妨碍“打饼子”的快乐和回忆。同时,于孩子而言,每次“打饼子”,就像开盲盒一般神秘。因为不知道人家会准备怎样的“饼子”。有时“开”出喜欢的零食,也会“开”出不喜欢的,但来者不拒,收入袋中,因为“打”的越多,就越能在伙伴前夸赞自己。
“打饼子”的时间,视村庄大小而异,也看领头孩子的表现。他愿意走,能领着孩子们“打”遍整个村庄,中午才结束。不愿走呢,半道而止,草草收兵。
“打饼子”,不只“打”吃的、玩的,更重要的一点,是孩子们通过“打饼子”的方式,给村庄里的长辈们拜年。让各家各户认识这是谁家的娃,孩子们也认识各位长辈。年复一年,孩子们便在潜移默化、润物无声的教育中,变得礼貌、懂事。于是乎,尊老爱幼、和谐快乐的家风村俗,一切尽在“打饼子”的独特风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