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钟娴

有“新果第一枝”美誉的枇杷，现下正值飘香时。

早些天，在菜市场门口，我就望见了枇杷。一个个枇杷水灵灵的置于篾篮里，煞是惹眼。戴斗笠的老妇人神色淡然地静坐一旁，仍有一行人在篾篮前止了步。

枇杷于我，是带着乡愁的。家乡南山，枇杷树随处可见。早年间，奶奶也在老家的庭院一隅栽种了两棵枇杷树。寒冬腊月，万物萧索，一簇簇洁白的枇杷花却凌寒绽放，不时散发出阵阵淡雅的香气。当一场场连绵不绝的春雨纷扬落下，这时亭亭如盖的叶片下，冒出簇簇拇指大的青果子。在阳光和雨露滋养下，串串果子日见风长。我们的期盼，也跟着日日生长。

终于，初夏在我们的翘首仰望中姗姗来迟。彼时，黄澄澄的枇杷在枝枝叶叶间闪亮，灿若群星。我们站在树下，踮足，伸手，摘下三五颗够得着的枇杷，皮剥了塞入口，汁水丰盈，甘甜爽口。这时候，也是鸟儿最开心的时刻。它们常趁我们不注意，这颗枇杷上尝一口，又到那颗枇杷上啄一口。鸟是极聪明的，那些个小身瘪的枇杷通常完好，圆润饱满的枇杷上却留下了鸟吻过的痕迹。如今，奶奶种下的枇杷树依旧年年结果，但奶奶却早已不在人世。不禁想起明代归有光的《项脊轩志》中的最后一句：“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心中感慨万千。

枇杷不但可口美味，且有生津润肺之效。其花、皮、核皆可入药。尤其是枇杷叶，对祛痰止咳效果显著。要是家里有人咳嗽，家乡人都会摘些枇杷叶，拿刷子刷净，配上茅草根煎水喝。病情即缓。

枇杷原产中国，栽种历史悠久。西汉司马相如曾在《上林赋》中记载当时枇杷栽培的盛况：“于是乎卢橘夏熟，黄甘橙楱，枇杷橪柿……罗乎后宫，列乎北园。”枇杷形色俱美，被世人赋予吉祥、如意的象征。到了唐代，枇杷被列为贡品。

千百年来，枇杷入诗且入画。明代沈周曾赋诗曰：“弹质圆充饤，蜜津凉沁唇。黄金作服食，天亦寿吴人。”他绘的枇杷画运笔流畅，色差鲜明。近代著名画家吴昌硕是画枇杷高手，他笔下的枇杷饱满丰盈，自然通透。一颗一颗的，像入了禅。齐白石先生亦有多幅枇杷画作传世。他笔下的枇杷清新质朴，雅俗共赏。我曾在一本画册上看过白石老人画的枇杷：蓬蓬金黄色的枇杷果掩藏在墨绿的浓叶间。形神兼备，意境优美。望之，那香气似乎要从纸上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