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上的新鲜事


□ 宋客

只要有交际,难免有应酬。

应酬就有饭局,特别是文友相聚,三杯酒下肚,酒酣耳热之际,便“老夫聊发少年狂”,陈年糗事,男欢女爱,插科打诨,滔滔不绝,引得哈哈大笑,娱人,也自娱。

或许,这也是一种放松。

问题是,凡事都要有度,说的次数多了,不但不新鲜,内心竟有排斥、厌恶之感。

于是,我一直试图改变这种饭局的话题,背诗或献诗。背得流利、顺溜且不出差错,奖励一杯;背不出,或疙瘩且错误百出,则罚酒一杯。

一次,我参加市诗词学会的一个小饭局,火锅热气腾腾,浓雾弥漫,酒至半酣,我说,既然在座的都是诗人,要不现在就每人背诵一首古诗词?提议一出,满桌炸锅。炸锅之后,却又复归宁静,频频点头,觉得有道理。

有人说,古诗词汗牛充栋,从哪儿背起呀?

我说,诗当属唐诗最美,就从李白、杜甫、陈子昂、孟浩然、杜牧开始吧,背诵的顺序从反时针开始,第一位美女,你先来。

这位美女是一个公务员,面容姣好,身段窈窕,不但诗写得好,还会弹琴唱曲朗诵舞蹈,但见她“嚯”地站起来,略带害羞地说,“恭敬不如从命,那我就背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多年没背了,试背一下……”

“哇!”大家啧啧称赞,却又屏声等待。恍惚间,只听得一句句优美的诗句从美女的口中脱口而出,“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一阵热烈的掌声!同呼:“奖一杯、奖一杯!”

此时,诗友们七嘴八舌,或点评,或赞许,或起哄。有人说,张若虚一生只留下两首诗,但只此一首诗便是“孤篇盖全唐”,写得那么婉转、幽怨、月色清辉,穿越古今,把人生的短暂、人类的渺小和大自然的浩荡、博大描述得淋漓尽致。

有了好的开头,于是一个接一个轮流上阵,背得气喘吁嘘,汗流浃背。

又一次文友聚会,酒至半酣,我提议当晚我们还是背诗,不过不再背唐诗,专门背毛泽东的诗词。

“啊?”众人面面相觑,略有难色。

此时,我干脆点题,点到哪一首,大家一起凑,一起背。

《七律·长征》《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浪淘沙·北戴河》《七律·登庐山》《水调歌头·重上井冈山》《沁园春·雪》《七律二首·送瘟神》,背到高兴时,每人都敲击桌上的碗筷,自饮一杯,再接着背,真是情绪高涨,无法自已。

此时有人提出,能否背一下毛泽东的《和柳亚子先生》?话音刚落,便有人提出毛泽东的“和柳亚子先生”有两首,一首是《浣溪沙·和柳亚子先生》,另一首是《七律·和柳亚子先生》,你看背哪一首?“那就两首都背。”有人附和。于是当有人背诵《七律·和柳亚子先生》诗时,几乎是异口同声一起吟咏起来——

牢骚太盛防肠断,风物长宜放眼量。

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

再一次,我与诗友小聚,主题还是背诗。这次,我再换个话题,说,以前我们都背古诗词,今晚我们背一下现代诗如何?背诵你心中最喜欢的现代诗。

“我喜欢舒婷的《致橡树》《这也是一切》。”

“我喜欢汪国真的《走向远方》《山高路远》《只要明天还在》。”

“我喜欢徐志摩的《再别康桥》。”

“我喜欢戴望舒的《雨巷》。”

“我喜欢国风的《岁月》。”

……

“还等什么?那就背啊,一个接一个,都不许落下!”诗友们便一字一句认真背诵起来,油腻的包间顿时增添了文化的品位,连端菜的伙计、炒菜的厨师也凑过来,分享我们的快乐,那是真正的“思无邪”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