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甘岭九死一生的通信兵

——抗美援朝志愿军老战士刘富兴


□ 本报记者 刘玉荣 方玉材 通讯员 钟志坚

武平县东留镇小溪村的刘富兴,曾在上甘岭战役中九死一生。今年92岁的他步履蹒跚,耳朵也背得厉害,那是战场上隆隆的炮声损害了他的听力。但说起抗美援朝,这位历经炮火洗礼的老战士眼中闪过一道光。虽然回忆断断续续,刘老一口气讲了一个多小时。

被炮弹震晕埋在水沟里

“我的军长是秦基伟,我是通信班机枪手和班长,我的班副是东北人小周……”刘富兴老人回忆,1951年3月,他跟着部队开赴朝鲜战场,所在的15军是坚守上甘岭的主力部队,涌现出邱少云、黄继光等著名英雄。

“当时美国人用飞机大炮想炸我们工事,用了几百吨炸药,地下炸了十几米,他们错误地认为炸毁工事,就能打败我们。结果,我们从工事里搬到山头上,敌人的十几支冲锋枪都被我们打垮了,敌人冲锋十几次,一次五六十人,我们故意引诱他们到半山坡,用机枪、手榴弹、冲锋枪,集中火力,把他们一扫而光。”谈及当年的浴血奋战,老人声调高扬。刘老说,在上甘岭战役中,他们班战友阻击敌人15次小范围冲锋,歼灭700多人,完成战令传达20余份,保护通信线路数十公里,出色地完成了战斗任务。

在抗美援朝战场上,总有和死神擦肩的时刻,刘富兴也不例外。“敌人的火力非常密,每一秒都有人倒下,炸弹比十捆鞭炮同时燃放还要响百倍,耳朵震得发疼出血,有好几次我被炮弹震晕了,埋到了水沟里,等醒过来,已经是在夜间停战了。”老人说。

“一醒来都是血腥味,战壕的土里面全是弹片和子弹壳,树干连根炸断,树枝都被子弹打断了!战友伤的伤、死的死,断手断腿掉胳膊的到处都是,太惨烈了……”说起这些,老人的眼圈泛红,手也轻轻颤抖。

战场上通信比生命重要

刘老回忆,在上甘岭的战斗非常激烈,敌军为了摧毁和阻断志愿军通信联络,频繁轰炸袭击我军的通信设施。如果通信设备坏了,就意味着收不到后方下达的命令,对战场形势影响巨大。

“所以电话线一旦断掉了,就要马上接上去,作为一名通信兵,保证通信畅通比生命更重要。”老人说,抢修通信时,一旦有人倒下下一个马上就要顶上。“有几次前面抢修的通信兵受伤了,我就冲过去把机枪架起来,趴在地上用牙咬开胶线,马上接好线,美国鬼子敢冲上来,我就用机枪扫过去。”

“那时我经常要送电报到军部,这边命令一下达就必须赶快传到另一边,子弹就在我耳边呼呼飞啊,我就拼命跑……”老人回忆,“我至今还记得,我用的机枪弹鼓是装71发子弹的,我是全排安装速度最快的一个战士。”

因为表现突出,刘富兴被嘉奖战时三等功一次。令记者好奇的是历经炮火洗礼,他一次都没有挂彩过。对此,老人十分淡然:“一是我命大,二是一切行动听指挥,我们军长说要英勇杀敌、保全自己!”

战友牺牲都没机会看一眼

“我的班副小周,大家叫他‘十八’,因为他当兵那年刚好18岁、身高1.8米。”刘富兴回忆,在上甘岭中,他和小周的机枪位相距不到30米,两个人火力交叉掩护进行,相互提醒着对方,配合非常默契。

“一次战斗中,十八突然冲我喊‘刘班长,你前方11点方向有强火力,当心!’,没想到这是他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老人红着眼眶回忆,当时班副的话音刚落,他们身后就猛然爆发出炸弹的巨响,他马上就被震晕了。“我醒过来后感觉班副没动静,就跑过去找他,一看他的头部和胸部多处被弹片击中,血流不止,我急地大喊卫生员,当时敌人的炮火很密,我帮着给他作了简单包扎后,又去战斗了。”刘老痛心地说,他看着大个子被卫生员抬走了,他自己全身也沾满了班副的鲜血。“我以为他还能救回来,等战役结束后才知道,他因伤势严重,救治无效牺牲了,那场战斗,我们班牺牲了4个人,牺牲前我都没机会看一眼。”说到这里,老人潸然泪下。

如今,岁月终于静好,然而,那些战场上留下的生死瞬间,早已深深地刻在了老人的脑海里,成了难忘的记忆。从军8年后,刘富兴解甲归田,他鲜少与人提及自己的过往,默默地生活着。他说:“国家蒸蒸日上,老百姓才能有今天这样和平安稳的日子。我自己没什么本事,对党对人民没什么贡献,年纪也这么大了,政府还给我特殊优待,我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