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集电视纪录片

永恒的血脉(连载④)

——中央红色交通线纪实


□ 文/刘少雄 图/路凡 琦珍

第四集 英 勇

在永定茫茫大山的深处,有一个小小的坳口,当地人叫它伯公凹。

伯公凹一脚踏两省,山坳的这一面,是福建永定城郊的桃坑村;山坳的另一面,是广东大埔茶阳的党坪村;而伯公凹自身,则分为了上凹和下凹两个自然村,上凹姓曾,下凹姓邹,两村相距不过数百米。

伯公凹的坳口处,立着一座小小的庙——伯公庙。

庙前这盏常年不灭的油灯,是当地人心目中的希望之灯、信仰之灯。

小小的伯公凹,为中国革命史写下的,却是极其壮烈的一页。

地理位置特殊的它,是由广东进入福建的第一站,也是国统区进入苏区的第一站,更是数千里红色交通线水路进入陆路的第一站。

九十年前,这里的一个又一个的家庭,跟随中国共产党,投身于秘密交通线的工作,他们护送干部、传递情报、采购和运送物资。而全员参与的态势,则把这里建成了一个坚固的红色堡垒。

上凹,主要作为存放物资和交通线武装护送队的驻扎地;下凹则是作为护送领导干部的住宿地。

无数个风雨交加的日子里,每当一路劳顿从上海前往苏区的党政要员疲惫不堪的时候,护送他们的交通员总会送上这样的安慰和鼓励。

到了伯公凹,就到家了!可到底哪里才是伯公凹啊?党政干部们顺着交通员的手往前看时,眼前是一座又一座的苍茫大山,心中闪耀的,是那一盏明灯。

当我们看到有一盏油灯在那里亮着时,我们就安全到家了!

1932年5月,邓颖超和项英的亲属,从上海出发到达汕头,在闽西交通大站站长李沛群和汕头交通站长陈彭年的护送下,前往中央苏区。

他们一行经过乔装打扮由汕头乘火车到潮州,再乘电船到大埔茶阳、青溪,由青溪交通站派出赤卫队员,护送他们从铁坑进入永定。

邓颖超在崎岖的山路上跟着大家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前赶了20余里路,终于来到了上伯公凹。

当他们到达时,一位叫邹清仁的交通员早已在黑夜中等了十几个小时。邓颖超一行人谁也没想到,就在前不久,眼前这位热情可掬的邹清仁的多位家人被国民党反动派杀害了。

夜色迷蒙、山路崎岖,在邹清仁的引导下,邓颖超一行沿着陡峭的山崖,来到了伯公凹。

伯公庙里的油灯闪耀在他们眼前,他们的心情无比激动:啊,终于安全到家了!

伯公灯,是交通线上的一盏指路明灯,它给人前行的勇气和力量。

伯公凹,也是交通线上重要的信号灯。当交通员们发现油灯不亮的时候,就意味着危险的潜伏。交通员们会让领导干部退回山上隐藏起来,自己则进村探明情况,确定没有危险后,把灯重新点亮,然后返回去接人进村。

伯公凹的这一盏灯,既照亮了客家人南迁的路,也照亮了红色交通线前进的路,更是照亮了每一位烈士回家的路!

“生命诚可贵,爱情价更高,若为革命故,两者皆可抛。”交通员邹作仁用自己的故事,完整地诠释了这首诗。

据红色交通员后人邹广敦回忆,1929年1月,他爷爷的亲叔邹作仁等人是广东“埔北暴动”的策划人。为了不连累漂亮贤惠且未生育的妻子,邹作仁极力劝其改嫁,因为他知道自己的特殊身份足以株连九族。他妻子开始不答应,后来终于明白了丈夫的良苦用心。他的爱妻改嫁后,深明大义,与后任丈夫一起出资帮助邹作仁买枪支弹药搞暴动。

“古有休妻者,谓之不贤;而弃妻者,谓之不惠。今有邹作仁嫁妻者,是甚爱,是大爱也。”

邹春英的父亲是伯公凹一位杰出交通员——邹端仁。

为了给中央苏区送去食盐,他让嫁到广东的六个妹妹及其亲属们,分头一点一点地购买盐巴,躲开敌人的视线后,将盐巴汇集起来,悄悄送往瑞金。

不幸的是,1934年7月的一天,由于被人告发,国民党抓住了邹端仁。

敌人用尽酷刑折磨邹端仁,想让他供出党的秘密,然而坚强的邹端仁视死如归,毫无畏色。束手无策的敌人把邹端仁当成活靶子,让一排士兵每人都朝他身上开枪,邹端仁被打成了血筛子,当场壮烈牺牲。

丧心病狂的敌人还不善罢甘休,将尸体淋上煤油点火焚尸。

八十多个春秋过去,耄耋之年的邹春英依然不愿回忆父亲牺牲时的惨状,这一生,她再也没有吃过咸鱼。

同期声 交通员后代 邹广敦

据当时邹端仁两个年幼的女儿,一个邹桂英,一个邹春英,他们两姐妹回忆说,看到父亲的尸体啊,像被烧成了咸鱼干一样,以至于两姐妹看到父亲牺牲的惨状后,一辈子都不敢去触摸咸鱼,更不敢去吃那个咸鱼干。

邹昌仁更是被国民党掏出尖刀,从后背剖开他的胸膛,活挖他的心脏而死。

邹佛仁,年仅二十岁的邹佛仁,被国民党砍下头颅。国民党为了杀一儆百,把邹佛仁的头颅是轮番的挂在党屏的每家每户去示众。

邹春仁,当时为了掩护其他同事们安全转移那珍贵的电台,在桃坑交通站后山也被国民党乱枪打死,肚子也被打穿了,肠子流了一地。

这个邹晋(振)发在上伯公凹,他是护卫队的,被国民党开冷枪,后伤重不治而亡。

邹启龙在解放战争1949年6月份,在解放永定的西南战斗中,也不幸为国捐躯。

为了红色交通线的安全畅通,当年在这个伯公凹小村庄,邹氏家族有将近三十位成员,家庭式参加了交通线的守护,有13位亲人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家园被烧毁、亲人遭杀害,但是,敌人的凶残并没有恐吓住伯公凹的群众,他们仍然坚持心中的那份革命信仰!

伯公凹交通站出色地完成了党交给的任务,而交通员更是用他们的血肉之躯铺就了共产党人的生命线、保障线。

在敌人“不给赤匪粒米勺水之接济、片纸只鸟之通过”的严密封锁之下,红色交通线上的地下交通员们经常在码头、车站遭到虎视眈眈的军警、特务的突袭,在旅店、餐馆突遇真枪实弹的“不速之客”的盘查。漫漫征途,面对一道道明卡暗哨的堵截,其中的艰难险阻超乎常人想象。

1932年冬,敌人对中央苏区发动了第四次大规模的军事“围剿”,中央苏区的联系极为不便,为打破这个困境,时任中央交通局副局长陈刚派专职交通员熊志华从上海运送电台配件到中央苏区。

在当地党组织和交通员的保护下,不断打退敌人袭击。当电台安全送达中央苏区,熊志华已转回上海的半个月后,才获悉由于叛徒告密,原安排与他接头的两位地下党同志被捕牺牲。但是,他们始终没有暴露党的秘密,确保了熊志华、电台配件和绝密交通线的安全。

从事地下交通工作的同志们,是一支在无形战线上同敌人进行英勇搏斗的无名英雄,为保持党的“血脉”畅通,许多人为此献出了宝贵生命。他们的光辉业绩铭刻史册,并永远为广大人民所传颂——

【字幕 特效显示:

郑启彬,交通员,1935年12月被杀害,27岁;

李寿科,交通员,1935年冬,为掩护战友而牺牲;

龚增祥,“交通战线的勇士”,1931年7牺牲,24岁;

孙世阶,交通员,1933年、1935年两次被捕。1936年2月被杀害;

江强英,多宝坑交通员邹日祥母亲,1931年8月牺牲;

袁旭华,青溪镇坪沙公学教员,1934年9月被捕后就义;

冯 华,交通员,运送电台到苏区途中被捕牺牲;

谢金顺,交通员,1933年在汕头被捕牺牲;

张 姆,交通员,1934年1月祖孙三代被捕牺牲;

陈惠丰,交通员,双目失明,以卜卦为掩护,1933年4月牺牲;

黄秋富,女交通员,牺牲时年仅16岁;

还有,陈学熙、林甦、杨雄初、温仁宝、蔡雨青、张超、江如良、余维邦、余积邦、余川生、余均平……】

为有牺牲多壮志。许多的交通员,甚至没有名字,只有代号;在险恶的斗争中,他们没有语言,只有行动;在面对死神降临的时候,他们没有悲伤,只有英勇。

他们是中国革命的功臣,是当之无愧的英雄。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