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当代客家散文选》，兰寿春、练建安主编，海峡文艺出版社，2020

□ 兰寿春

客家文学是具有客家人文特征的文学，是客家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近日，《福建当代客家散文选》由海峡文艺出版社出版了。该书选编了童庆炳、张胜友、王光明、马卡丹、黄征辉等79位当代客籍作家的作品120篇，39万字。这些作品展现了丰富、生动的客家历史与文化，尤其是客家人开拓进取、艰苦奋斗、崇文重教、爱国爱乡的精神面貌。

福建当代客家散文的主要内容可以分为五类：

一是客家风物的美丽画卷。这类作品以张胜友《故乡的土楼》、黄征辉《雕版故里》等为代表。张胜友的散文《故乡的土楼》，不仅向读者叙述了土楼“申遗”成功的经过，还仔细介绍了客家土楼的建筑特点与楹联文化，反映了客家生土建筑艺术的高超与文化底蕴的丰厚。

作家黄征辉在《雕版故里》中说：“我们可以尽最大的想象力去想象当时此地的热闹繁华。经史子集、农医实用、启蒙读物、小说戏剧等等在各家书坊里大批量涌出，成帮结伙的外地书商络绎前来。车马喧腾，旅店客满；批发零售，开价还价。肩挑、车拉、船运，四堡的书籍撒向四面八方的都市乡村。”当然，黄征辉不只是为了写雕版印刷的历史，他跳动灵活的笔触还将四堡的桃花海、女子服饰、“漾豆腐”美食以及渡槽、廊桥一一娓娓道来，给读者一个全景式的展现。

二是客家人物的深度刻画。这类作品以童庆炳《祖母·小溪·山路》、胡赛标《旱塘姑婆》和吴子林《寸草春晖薪火相传》为代表。文学，就是“人学”；作品最生动、最富有灵魂的是人物。童庆炳是从连城客家山村走出来的北师大教授、文艺理论家。他的《祖母·小溪·山路》刻画了一位客家妇女的典型代表——“我的祖母”。作者着重描写了自己初中辍学一年后强烈要求复学，父亲却坚决不答应而造成自己执意出走的行为。那天早晨，祖母赶来送行：“我看见她头上的白发和白雾缠绕在一起。她喘着气，拉住我的手，眼光在我脸上搜寻着什么，好久好久没有说话。我等候着这最后的判决。她哆嗦着嘴，但什么也没有说。她的手慢慢地伸进她的褂子口袋，掏出一个沉甸甸的红布包。她揭开了最外层的红布，又揭开了第二层的黄布，最后揭开了最里层的黄白色的毛边纸，露出4个白晃晃的银圆。她抓起我的手，把那4块带着体温的银圆，放在我的手掌上。”

我相信，所有读者看到这里都会心灵颤动，而我是当即流下了眼泪。

胡赛标描写的“旱塘姑婆”，是“让我最怀念的一位亲戚”。之所以“让我最怀念”，是因为“旱塘姑婆让我能够揣测到一些早已消逝的客家人的历史气息与精神密码。”吴子林的《寸草春晖薪火相传》文面上是写“我的启蒙恩师刘庆璋教授”，但实际上又何尝不是写出了一个当代客家青年“我”的文学成长之路？

三是客家民俗风情的记录。这类作品以马卡丹《族诗吟》、练建安《做客——汀江流域客家族群的生活场景》等为代表。

著名作家马卡丹的《族诗吟》是一篇深度好文，他从自己童年时与小堂叔的矛盾冲突说起，阐明姓氏族诗的重要性：“千百年来，不知有多少客家的子孙，铭记着各自姓氏的《族诗》，奔走在遥远的异乡，去开拓发展，而当事业有成，他们往往又吟诵着《族诗》不远千里探访祖地，向遥远的先祖献上告慰的心香。”

客家，那样强烈的宗族意识，在汉民族八大民系中或许是首屈一指的啊！

练建安的《做客——汀江流域客家族群的生活场景》对客家人“做客”的生活场景描写得更为翔实。阅读练建安的散文，总有一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他描写的民俗场面、作品人物、生活语言，是地地道道的客家文学。

四是客家历史的时光漫步。这类作品以邹文清《山都纵横——隋唐闽西的闽越族后裔》、陈文光《长汀三洲：凝固的时光》、林华春《汀水入杭第一村》为代表。客家文化有着深厚的历史底蕴，注定客家文学有着丰富的创作源泉。邹文清的《山都纵横》，引经据典、文笔生动，极富文采，是一篇极佳的历史散文，读者可以从文中了解更多的历史信息与族群密码。

与汀江航运关系密切的一个民间信俗，就是妈祖信仰。宋慈开辟汀江航运之后，原来盛行于东南沿海的海上保护神妈祖信俗也传到了闽西客家山区。南宋嘉熙年间（1237-1240）长汀县就建有“三圣妃宫”，林华春的《汀水入杭第一村》写道：“作为汀水入杭第一乡，官庄、回龙许多民众以撑船、放排、江上捕捞为业，为祈保水上谋生安全，有着明显海洋文化特征的妈祖信仰也就传入了这里，传入了汀江流域的广大地区，妈祖娘娘也就成了汀江的保护神，人们建起天后宫，供奉妈祖娘娘神像，船工们每经此地，必携香烛朝拜妈祖神像，祈求行船平安，一切顺利。”

有航运必然有码头，有码头就会有商业，有商业就会带动乡村发展。陈文光的《长汀三洲：凝固的时光》写的就是因汀江航运而带来三洲的繁荣，三洲人生活富裕了，看重的就是慎终追远和兴办学堂。

五是红土革命故事的缅怀。这类作品以张胜友的《闽西石榴红》、钟兆云的《上将军赋》、傅柒生的《风清万源祠》为代表。1929年7月，毛泽东应闽西特委邀请来到上杭蛟洋，参加了具有历史意义的中共闽西第一次代表大会。张胜友的散文《闽西石榴红》用激情饱满的笔调再现了当年会议的情形。刘亚楼是一位从武平县走出来的中国人民解放军首任空军司令员，作为武平同乡的著名作家钟兆云，无限崇敬这位革命先辈，他的《上将军赋》全面而凝练地概括了刘亚楼艰苦卓绝、屡建功勋的一生，尤其把他的立功与立德紧密结合起来表述，呈现一个完整的人物形象。

“古田会议”确立了人民军队的军魂。傅柒生在他的散文《风清万源祠》中形象生动地展现了毛泽东在“古田会议”上演讲的风采……